田秦连忙为父亲抚背,掌中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他这才发现,短短一夜,父亲仿佛老了十岁,鬓角白发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儿啊,\"田森抓住儿子的手,\"田氏多年基业不能毁在为父手上。你弟弟那边我自有安排,你只需在五日夜准时撤下北门一半守军...\"
\"报!\"门外突然传来管家急促的喊声,\"曹仁将军派人前来,说要即刻见到大公子!\"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俱是面色大变。田秦强自镇定地整了整衣甲,随管家快步走向前厅。田森瘫坐在胡床上,手中攥着的密信已被汗水浸透。
来的是曹仁的亲兵队长,见田秦出来,抱拳道:\"田校尉,将军有令,即日起调你暂守东门,北门防务由牛金接管。\"
田秦心头巨震,面上却不露分毫:\"不知为何突然...\"
\"昨夜抓获一名细作,招供说要在北门生事。\"亲兵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田秦一眼,\"将军说,田校尉守东门更合适。\"
待亲兵离去,田秦踉跄着回到书房,将调令递给父亲。田森看完,突然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惨笑:\"好个曹子孝!这是要断我们后路啊!\"
原来曹仁对田氏早有防备,毕竟他家有过先科。如今这一手明升暗降,既夺了田秦的北门兵权,又将他调离要害位置。
田森猛地将调令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计划有变,让你弟弟今晚务必回家一趟。\"
当夜二更,田放借着夜色潜回田府。这位书记官比兄长瘦削许多,一身文士打扮,眼中却闪着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精明。
\"父亲,大事不好。\"田放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道,\"曹仁今日密令心腹,三日后要搜查咱家商行库房!\"
田森闻言,手中茶盏\"啪\"地摔得粉碎。他原计划用五天时间周密安排,如今形势逼人,恐怕不得不提前行动了。
\"放儿,你且看看这个。\"田森将张固的密信递给次子。
田放细读之后,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父亲,此事风险太大。但若不成...\"他突然压低声音,\"儿子今日整理文书,发现曹仁已秘密调集三千精兵埋伏在城西,专等张固来袭。\"
田森眼中精光暴涨:\"好个曹子孝!这是要请君入瓮啊!\"他猛地起身,\"既如此,我们更要助张将军破城,否则等他清算起来...\"
父子三人密议至三更,终于定下计策。田放负责窃取曹仁的调兵符节,田秦则联络北门旧部。当务之急,是要在曹仁搜查商行前行动。
第三日黄昏,濮阳城突然戒严。曹仁接到密报,说有细作混入城中,当即下令四门紧闭,全城搜捕。田府也被一队兵士围住,带队的是曹仁的心腹偏将。
\"田公勿怪,奉命行事。\"偏将拱手道,眼中却闪着寒光。
田森强作镇定地将人引入正厅,暗中对柳儿使了个眼色。柳儿会意,悄悄退入内室。
搜检持续了一个时辰,当偏将带人闯入书房时,田森心跳如鼓。那里藏着与张固往来的密信,若被搜出...
\"将军,后院发现地窖!\"一名士兵突然来报。
偏将冷笑一声,带人直奔后院。田森面如死灰,那地窖里正藏着当初三船未被查抄的私盐!
就在此时,府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传令兵飞奔而入:\"将军急令!东门发现敌踪,所有人即刻回防!\"
偏将犹豫片刻,终究不敢违抗军令,只得带人匆匆离去。田森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柳儿从回廊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一支响箭——方才正是她派人假传军情。
当夜子时,田放冒险潜回,从怀中取出半枚虎符:\"父亲,儿子偷换了曹仁明日调兵的符节。他计划在西门设伏,我们或可将计就计...\"
田森抚摸着冰凉的铜符,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传话给沈炼千户,明夜子时,红灯为号。\"
第四日傍晚,濮阳城上空乌云密布。曹仁亲率精兵前往西门埋伏,临行前特意叮嘱赵涣:\"北门乃要害之处,务必严加防范。\"
牛金抱拳应诺,却没注意到身后书记官田放眼中闪过的异色。
亥时三刻,北门城楼上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牛金的副将韩福急忙带人查看,却见田秦带着二十余名亲兵疾奔而来。
\"田校尉?你不是在东门...\"韩福话未说完,田秦已拔刀出鞘,寒光闪过,韩福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
\"动手!\"田秦大喝一声。他身后的亲兵纷纷暴起发难,与守军厮杀在一起。与此同时,三盏红灯缓缓升上城楼。
城外树林中,张固看到红灯信号,当即挥剑下令:\"攻城!\"
战鼓震天,早已埋伏多时的张军如潮水般涌向北门。城内田氏家丁也杀散守军,合力转动绞盘。沉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曹仁在西门听到战报,惊怒交加:\"中计了!\"急令大军回援,却为时已晚。张固亲率铁骑已冲入北门,火光中那面\"张\"字大旗格外刺目。
巷战中,田秦为掩护城门,身中三箭仍死战不退。最后被亲兵强行拖下战场时,他望着蜂拥入城的张军,染血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黎明时分,濮阳城头改换旌旗。曹仁率残部从南门突围而走,临行前怒骂:\"田氏老贼,他日必取你全家首级!\"
田森站在城楼上,望着初升的朝阳,对身旁的沈炼道:\"沈大人,别忘了张将军的承诺。\"
沈炼抱拳一笑:\"田公放心,主公已在府衙设宴,专候田公父子。\"
当田森带着两个儿子步入府衙时,张固亲自出迎。宴席上山珍海味,歌舞升平,仿佛昨夜的腥风血雨从未发生。
酒过三巡,张固举杯道:\"此番能破濮阳,田公当居首功。本将已上表朝廷,请封田公为彭国相,总领城防盐铁诸事。\"
田森大喜过望,正要谢恩,却见诸葛亮羽扇轻摇:\"田公二子皆有大才,长公子勇武,可任城门校尉;次公子机敏,宜为帐下主簿。\"
田森闻言,心中顿生警惕。这分明是要将他两个儿子扣为人质!但见张固笑吟吟举杯相邀,只得强颜欢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宴罢归府,田森在马车中长叹一声。柳儿轻声问道:\"老爷既得偿所愿,为何还闷闷不乐?\"
\"一入侯门深似海啊。\"田森望着窗外巡逻的张军士兵,喃喃道,\"今日方知,张固比曹操更难相与...\"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远处城楼上\"张\"字大旗在夕阳中猎猎作响。濮阳城换了新主,而田氏的命运,也在这乱世中掀开了新的一页。
送走田氏父子三人,目送着他们的离去,郭嘉突然轻笑一声,说道:“这田氏也算是好命之人,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
张固微微一笑,“虽有运气成分,但他们也算有胆有识。只是……”
他话锋一转,“田森老谋深算,其子也非等闲之辈,不可不防,所以我要把田森老儿调去徐州!”
诸葛亮点头,“主公所言极是,田氏在濮阳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如今虽为我所用,却不可让他们一家独大,让他们离开濮阳就不会对接下来的大战有影响。”
郭嘉抚须道:“另外不妨先给他们些甜头,稳住田氏。再慢慢分化其势力,安插我们的人手,盐铁之利绝对可不可能让家族势力插入其中。”
张固赞同道:“就依奉孝所言。”
张固饮下一杯酒,又说道:“不说这些,如今兖州唯一的曹军据点被拔除,其他地方已经没有曹军势力,诸位说说看,下一步是渡河,还是……”
郭嘉看众人都在思索,直接开口说道:“在下建议,渡河可以,但是不宜妄动,第一要先看看曹操的反应,第二即便渡河,也要选择一处地方作为桥头堡,为我军先在河对岸插下一颗钉子!”
诸葛亮点头表示同意,并说道:“亮也觉得该稳扎稳打,如今曹操的动向不明,他是否会阻拦我军渡河犹未可知,另外,我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征战,不仅是粮草辎重,就是士卒也都疲惫不堪,”
“所以,亮也建议,先看曹操反应,最好先在河对岸拿下一片土地,稳固之后,再看情况发动决战!”
张固将目光看向周瑜,周瑜心领神会,说道:“主公放心,我们的水军可以保证,即便先派遣一支军队渡河,水军能保证援助的通道不失!”
张固点头说道:“有公瑾的保证,我就放心了!那诸位可以说说,先打哪里?”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贾诩笑道:“黎阳最为合适。此处在濮阳的黄河河道上游五十多里处,紧靠黄河,北上能直接威胁邺城!又紧靠兖州地界!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固一看,众人都是这个意思,于是张固直接起身,说道:“传令,仔细观察曹军动向!若曹军不动,黄忠部与水军配合,即刻攻打黎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