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失踪的友人
“哟，外来者，好久不见啊。”
糊成一片的色彩中，不夜露面前出现的是一位旧人。
“......是你啊。”
那身经久不变的夸张衣服、厚重的妆容。
不夜露淡淡的叫出他的名字。
“小丑。”
小丑咧嘴笑了。
“你还没死啊？活的可真算长了。”
“对你这无趣的人生，还没有感到腻味吗？”
他挥了挥手里的镰刀。
“我啊，一直一直在等着你过来我这里呢——！”
不夜露没说话。
这里是梦吧。
和之前白樱夜樱的时候一样......
“你的那些破事都被知道了，怎么还有脸见人啊？”
“早点过来找我吧，我会和你好好玩的噢！”
“哈哈哈哈哈——！”
小丑尖利的笑声渐渐远去。
不夜露被另一个声音吵醒了。
“我说过了，国王小姐还没醒......”
“喂喂！别这么粗鲁啊！怎么能擅闯——”
不夜露睁开眼睛。
她转转眼珠，打量一圈周围。
这里......是凡尔顿的作战室啊。
终于回来了。
房间安静，依然还能听到门外的争吵声。
是沙利叶和……谁？
不夜露动了下身子。
肩膀处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不是那么痛了，身上那件沾满尘土的衣服也换过了。
嗯？
她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梦魔还在隔壁床睡着，那......这是沙利叶换的——！？
“喂喂喂——小一！”
沙利叶吱哇乱叫，终究还是挡不住人。
一团黑红交加的野兽直直的冲了过来。
“国王小姐！”
“没事，沙利叶。”
不夜露赶紧坐起来。
居然是小一。
此时的他神色动摇，肩膀剧烈的起伏着，眼睛也急的发红，竟是罕见的失态。
不夜露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小一殷切的看着不夜露。
“你知道主人在哪里吗！？”
不夜露一愣。
“中场游戏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她怎么了！？”
等小一磕磕绊绊的解释完，不夜露顿时明白了这事的严重性。
她沉下脸色。
阿雨......竟然失踪了。
“找过了吗？她真的不在梦家？”
“已经搜过很多次了......都没有找到。”
“那、难道说是去找梦星容了？”
“我联系过他，但......并不是。”
不夜露咬咬嘴唇。
的确，梦中雨不能、也不会再去见梦星容了。
他们两人已经彻底结束了。
“那家主呢？梦家其他人没有行动吗？赶紧派人找啊！？”
小一顿了顿，语气苦涩。
“家主说......不必干涉。”
什么......？
不夜露差点以为听错了。
小一低声道:
“家主说了，之后主人要做什么，都是主人的自由。”
“他们不会再干涉主人，也不允许我报警，以免对家族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话简直像是放弃了阿雨一样。
不夜露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难道，这和阿雨说的‘最后的时刻’有关？”
小一艰难的点点头。
“恐怕、是的。”
临终之日即将到来。
家主知晓梦中雨时日无多，所以放任不管了。
“怎么会......怎么可以这样！”
梦中雨也是梦家重要的存在、重要的家人啊！
更何况，她作为守护的神明，殚精竭虑，事事为家族考虑，甚至不惜自己。这份心意，作为外人的不夜露都无比动容。
此时，却这么轻易的......被抛弃了！？
不夜露忍住了满心不甘，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追究此事没有意义，她也无权干涉梦家内部，现在最重要的是......
她明白了小一来此的理由。
梦家不会出面找人，也不允许闹大。能行动的就只有小一、和作为友人的自己。
翻身下床，不夜露看着小一，目光坚定。
“走吧，我和你一起！”
“一定要找到阿雨！”
沙利叶在旁边暗自叹气。
说实话，他不理解不夜露为何会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梦中雨的立场只是暂时性的盟友而已。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敌人的。
虽然老大的事情是第一位，没有必要阻止不夜露，但沙利叶姑且还是换了个理由。
“小姐，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没什么大碍。”
看了眼那边正沉沉睡着的梦魔，不夜露道：
“沙利叶，梦魔就交给你了。”
她下意识的躲开了沙利叶的视线。
“照顾好他，等我回来。”
“......好吧好吧。”
真是拗不过她。
说是这么说，沙利叶心里也有点期待。
仅凭小姐和小一，想要找到梦中雨可是很困难的。
等遇到瓶颈或是危险，走投无路之下，她便会来求助于他的吧。
沙利叶的眼睛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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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家大宅位于凡尔顿和新滩的交界处。
作为有名的富人区，此处环境优美，平和安静，不少名门贵族都在此置有房产。
“原来如此，最近也在宣传养老，吸引老年客人啊。”
“是的，所以近年来也有不少老人选择在这里隐居。”
小一指指地图。
“除了别墅和洋房，这里也新建了很多小型单层小院，方便少人数的老人们居住，也能提供大面积的庭院种植花木。”
不夜露点头赞许。
“你还真了解啊。”
“为了避免威胁到主人的安全，自然要调查清楚周边环境。”
不愧是小一。
看着地图旁边放着的房屋建筑图、户主名单及资料，不夜露感慨万千。
“你说过，阿雨只带走了一些基本的行李，是吧？”
“是的。”
小一垂目。
“除了几件衣服、几本书和饰品，其他什么都......连钱都没有带走。”
把梦家的一切都留下了吗？
不夜露叹息。
她大概能理解梦中雨的做法。
不被家族束缚，不被使命压迫，如今，阿雨终于可以自由了。
但是，她如此突然的消失，是想躲开小一和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迎来所谓的结局吗？
不夜露和小一确认过，梦中雨虽然预见到她的终焉，但却并不清楚会是怎样的形式。
还剩多少时间？
她会遇到什么？
为什么不要他们陪在身边？不让他们帮忙？
不夜露又气又忧。
这么寂寞的选择，和梦魔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
和当时的不夜露一样，小一自然也不会妥协。
在找人帮忙前，他早已做了不少调查。
“我查过梦家的各个交通工具，也去凡尔顿和新滩的出入端口调过数据，都没有找到主人的线索。”
“时间没有过去多久，她不太可能走远。”
不夜露点头，拿起地图。
“那我们就一家家上门问问看吧，也许能找到线索，问到一些目击情报也说不定！”
之后，一天过去，黄昏已至。
季节进入夏天，弥瑞尔的整体气温也上升了不少。
跑前跑后了一天，不夜露的衣服被汗水濡湿，整张脸上全是汗渍。
腿部肌肉疼痛的颤抖着，每走一步脚底都裂开般疼。
但这些并不重要。
她疲惫的叹口气。
“......没找到啊。”
小一也摇摇头，脸色十分阴沉。
主人......！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身侧的刀柄。
为了能尽快找到阿雨，不夜露和小一分头行动。大半天下来，富人区已经跑了个七七八八，却没得到丝毫线索。
“除了这几户人家不在以外，其他的我都问过，也拜托他们调出了门口的监控，可惜都没有发现阿雨。”
“我也是。”
小一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夜露也十分忧虑。
范围可能不该限定在富人区。
“阿雨会不会借助了其他的交通工具、已经走得很远了？这里毕竟是弥瑞尔，如果有什么能隐形、消除行踪的能力或者物件，也并不奇怪。”
小一不确定。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既了解梦中雨，也不了解她。
此时此刻，对于梦中雨会采取的行动，他竟没有一丝头绪。
唯一知道的只有......主人快要死了。
所以，她会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即使是自己，也不打算再见。
小一感觉有些眩晕。
像是他在影队里第一次杀人、看见鲜血时的感觉。
当时那人仰躺着，嘴里满是血沫，满身的生命力鲜艳又刺鼻的流逝着。
……是啊，是一样的。
小一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
而且，永远回不来了。
但和当初不同，他再也无法冷心冷情，毫不牵挂。
主人如今在哪里呢？
她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
没人陪她说话，会不会很寂寞？
万一遇到危险，没有人保护她怎么办？
心在抽痛的述说着什么。
如果不是他，是梦星容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夜露轻轻伸手戳了戳他。
“小一。”
“别放弃，还有我呢。”
“我们一定能找到阿雨的。”
她笑的苦涩。
“现在，能找到她的，也只有我们。”
为了不留遗憾，他们必须拼尽全力。
小一眼神一颤。
的确。
不管梦中雨是怎么想梦星容的......如今能赶去她身边陪伴她的，再也不会是他。
和小一约好时间，不夜露回到了凡尔顿。
她的伤并没有完全好转，体力也撑不住，必须得休息下。
辅一进门，她一个失神，差点摔跤。
“诶，小姐小心！”
门边的沙利叶稳稳的扶住了她。
不夜露也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糖果香气。
真好闻啊，这种香甜的味道，太能抚慰疲惫了。
不夜露突然有点好奇。
话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最早见到沙利叶时，他身上可没有这种味道……
“小姐？”
“啊、谢谢！我没事！”
抽开身子，不夜露赶紧走进屋里。
自从发生了之前那件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沙利叶。
沙利叶恍若不在意，跟着问道：
“小姐，找到梦中雨了吗？”
不夜露脚步一顿。
“唔......还没有......”
她看了一眼睡着的梦魔。
“梦魔还没醒吗？”
沙利叶点头。
“嗯，我今天用能力刺激过很多次，但老大的意识没有恢复，看不到任何苏醒的意思。”
“小姐，弥瑞尔真的答应了......会救老大吗？”
肩膀一痛。
不夜露没有回头，只是强撑着说：
“会的。”
既是安抚沙利叶，也是在说服自己。
避开沙利叶的眼神，不夜露坐到床边，低头看着梦魔的睡颜。
他瘦了。
面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那似有若无的呼吸，不夜露几乎快要以为面前的人就是具尸体。
说实话，她很怕，怕到要是一旦放松，就会尖叫出来的程度。
弥瑞尔真的有履行约定吗？
梦魔真的会醒来吗？
要是得花上很久很久，甚至是几年、几十年才能醒的话，该怎么办？
是否是她过于轻信？
当时，是不是该跟弥瑞尔定下更详细一点的约定才对？
阿雨又在哪里，该去哪里找她？
不夜露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如此孤立无援。
……救不了任何人。
甚至连友人的位置都找不到。
为什么？
为什么和她扯上关系的人，总会遇到这种不幸？
谁都无法长长久久的留在她身边吗？
她还得体会多少次失去，才算够......？
不夜露强忍着鼻尖的酸涩。
以前是父母、同学、老师......
来了弥瑞尔以后，是梦魔、梦中雨。
以后则会是沙利叶。
甚至是小一......
假如梦魔一直不醒，梦中雨也回不来的话，沙利叶一定会彻底疯掉，小一也会崩溃吧。
什么都不会剩下。
苍蓝的雪会掩埋所有，白茫茫一片，好清静。
不夜露感觉眼睛好烫，但她深知自己没有哭泣的资格。
沙利叶无法依靠，或者说，在梦魔苏醒前，他绝对不会帮忙。
自己只有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拜托，梦魔，快醒醒吧......
不夜露注视着沉睡的男子。
只是能睁开眼，看着她，对她说说话就好。
她就能有力气继续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