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前,玟小六拿着一把蒲扇,对着燃烧的柴火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燃烧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映照在玟小六空洞的眼神中。
随着火越烧越旺,火星开始四溅,但玟小六却依旧动作僵硬的扇着扇子,直到一颗火星从灶台下跳出,一下落到玟小六的手背上,随着灼烧感袭来,玟小六猛地跳了起来,而后赶忙吹了吹手背的位置。
营帐中,相柳的手背也针扎般的疼了一下,相柳看军报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想要起身,但站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而后重新坐了回去。
另一边,玟小六看着手背上凸起的水泡,烦躁的将蒲扇一扔,但片刻后,玟小六又将蒲扇捡了回来放回到灶台上,然后掀起锅盖拿起大勺开始缓缓搅拌锅里的炖肉。
炖肉出锅后,玟小六端起托盘,正要走出厨房,却又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玟小六重新将托盘放回了灶台上,然后冲一旁的伙夫招了招手道:“那个……我出去一趟,你把饭给军师送一下”
“好嘞六哥”
片刻后,饭菜送到了相柳面前,相柳抬头看了看送饭的伙夫,而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玟小六呢”
“六医师出去了,出去前特意吩咐小的来给军师送饭”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而后扫了一眼面前的饭菜,眸色沉了几分:“知道了,回去吧”
伙夫走后,相柳用余光看着一旁的饭菜许久,而后直接推到一边,重新拿起手中的军报看了起来。
清水镇,石先生的茶社中,玟小六坐在棚子里,嗑着瓜子喝着茶,眼神却一直空洞的下垂着,石先生在上面讲的慷慨激昂,玟小六是一个字没听进去,满脑子相柳早上的话,实际上玟小六跟涂山璟将玱玹架到山崖上的木屋后,便让涂山璟连夜赶回西炎了,她上哪儿跟涂山璟在一起去!
不知过了多久,玟小六烦躁的站起身,开始在街上溜达,走着走着,忽的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呦,六哥,难得啊”
玟小六驻足望去,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玱玹的酒铺子前面,而玱玹正坐着轮椅呆在门口处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我还以为你又要缩回辰荣义军躲个一年半载的呢,怎么,怕回去以后被相柳知道你救了他的死敌,扒你一层皮?”玱玹带着几分打趣道。
玟小六转过身,揣了揣手着看向玱玹道:“怎么着,看见我没躲打算今儿把我拿了?”
“六哥这话多见外,我是那种人吗?”
“是不是你自己不清楚吗,难不成你叫我是为了付欠我的诊费?”玟小六翻着白眼道。
“不如我请六哥喝顿酒,就当付诊费了”
闻言,玟小六思索的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行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落座后,老桑端着托盘到两人面前,当熟悉的味道传来,玟小六身形顿了顿,然后就听到玱玹道:“我自己酿的桑椹酒,尝尝”
玟小六垂眸看向老桑递上来的桑葚酒,眼底划过一丝晦暗,而后拿起酒瓶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故作玩笑道:“怎么着,今儿打算把我灌醉了,好套话?”
“你酒量怎么样?”玱玹一边倒着酒一边道。
“放心,我绝对在你套我话之前睡死过去”说完,玟小六直接端起酒碗一口闷下。
玱玹闻言失笑出声,而后也闷了一口酒道:“你怎么认识的……叶十七?”
“做生意认识的呗,还能怎么认识的”玟小六语气散漫道。
玱玹挑了挑眉,而后微微俯身靠近了玟小六一些,带着几分神秘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玟小六抬了抬眉梢,认真道:“清水镇的规矩,不问过往,只凭本事吃饭,在清水镇他就是叶十七,你也就是轩,出了清水镇你们爱是谁是谁”
“那你出了清水镇,还是玟小六吗?”
闻言,玟小六身形一顿,而后又闷了一口酒:“我没打算出去”
“为什么帮相柳做事,他能给你什么?”
“你就当我无聊,闲的”玟小六语气懒散道。
“他救过你的命啊?”
“不是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我还没醉呢,想套话也不是现在啊”玟小六略带几分不耐烦道。
见状,玱玹举了举酒碗:“行,你也可以试着问问我”
玟小六岔着腿,俯身到玱玹面前,带着几分苦口婆心道:“我没什么想问你的,就是想劝你,赶紧离开清水镇吧,你是有身份的人,什么事不能交给别人做啊?你看刚来了没几年,连轮椅都混上了,何必呢”
玱玹抬了抬眸,深邃的眸底深处中带上了几分隐忍克制:“这件事我必须亲自来做”
玟小六眉头微蹙的看着玱玹,似是嘲讽又似是苦涩道:“就为了找那个通敌叛国的长王姬?”
“她只是走丢了”
“是,丢辰荣义军里面了是吧”玟小六没好气的嗤笑一声道。
玱玹垂了垂眸,眼底逐渐浮上一层湿润,苦涩又压抑道:“是我把她弄丢了,所以我一定要亲自把她找回来”
“你也不怕她回去以后误了你的国?”
“她不会”玱玹坚定的回答道。
“你哪儿来的自信?”玟小六反问道。
玱玹眸色微凝,语气中满是认真道:“因为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给我的,如果她不能站在我身边与我共享这一切的话,那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玟小六对上玱玹的潋滟着水光的双眸,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以及不可动摇的坚定,竟感觉喉中不自觉泛起一阵酸涩。
“你这个人真是……哎呀,死心眼儿,你这两条腿断的真不冤我告诉你”玟小六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所以如果你能告诉我哪怕一点她的消息……”
“诶诶诶”玟小六原本感动的情绪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给玱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