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谢雪臣策马疾驰,因不放心将暮悬铃独自一人留在玲珑枷中,便又折返回来。
彼时刚好与正在去寻他的暮悬铃相遇。
暮悬铃一见到他,眼睛一亮,飞扑向对方,却因用力过猛,直接将谢雪臣从马背上推下来,两人竟双双倒地。
暮悬铃骑坐在谢雪臣身上,笑容明媚道:“谢雪臣,你这么快回来,是不是担心我!”
谢雪臣将她从身上推下去,清冷的声音透露出些许僵硬,“你是怎么从玲珑枷里出来的?”
谢雪臣醉心剑道,清心寡欲的剑修,除了剑,很少有什么事能入他的眼,触动他的心。很显然,他身边的暮悬铃算一个。
暮悬铃轻哼一声,再次抱住谢雪臣的手臂,仰起脸,答非所问,“我本来有点怪你的。”
其实吧,暮悬铃倒也不是完全怪谢雪臣,心里虽然委屈,却也理解对方的做法。
他们两人天然就是对立的,再加上她还是个半妖一身魔功,本就跟人家正邪有别。她还总是对谢雪臣动手动脚的,对方那么刚正死板,肯定一时间接受不了,想想倒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并非自己救他一次就能抵消的。
谢雪辰皱了下眉头,“可我看你好像还很开心?”
暮悬铃笑嘻嘻地说着:“你回来救我了,我当然开心了。”
谢雪臣:“但也是我将你困在阵中的。”
暮悬铃好似不怎么在意,她道:“我知道啊。可是我真的很好哄的,真的,只要你对我好一点点......”
谢雪臣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陌生的情绪,眼下发生的一切都与他的道心相悖,然而他却屡屡做出怪异的举动,这让他有些烦躁,还很不安。
他身为仙盟之人,本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对邪魔歪道杀无赦。他的道心如此,剑心更是如此。然而稳如泰山的道心动摇了,一往无前的剑心亦是犹豫不前了。
折返回来途中,他一路疾驰,他在纷杂的思绪中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看似合理的解释。
他回来救她,亦是道之所存,义之所在。
暮悬铃先前在魔域救他脱身,有恩在先,对阵之时又处处留手。若非如此,自己哪能轻易布阵困住她。
暮悬铃虽为半妖还修炼魔功,却从未对自己下过杀手,若是自己忘恩负义,岂不是连妖魔都不如?
谢雪臣说服自己后,理智回笼,再次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如何出来的。”
暮悬铃靠在他的肩上,让他不由得呼吸一紧。他想要站起身,将对方推开,却发现失去灵力的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暮悬铃灿然一笑,“看你紧张的满头大汗,好了,不逗你了。帮我解开阵法的人当然是世间阵法第一人了。”
谢雪臣不再受制,得到自由,起身的瞬间问道:“南胥月。你遇到了他?”
也是了,这里距离蕴秀山庄如此近,遇到胥月倒也可能。
数千年前,人族仙盟竭尽全力,在魔域和人界的关隘之处,也就是两界山,设下万仙封阵,挡住了魔族侵略人族的脚步。只是这封印受魔气侵蚀,每六十年便要修补一次。
谢雪臣这次恰好赶上一甲之数。他只身入阵修补阵法缺损之处,却遭到了魔族大军的埋伏。
万仙阵阵型复杂,环环相扣,补阵之人须在阵眼之中召出法相,以元神沟通整座大阵。才能知道何处有缺损需要修补。因此补阵之人只能有一人,也必须是当世修为最强之人。
补阵之时,补阵之人外防空虚,最怕被人乘虚而入。
但是万仙阵有着克制魔族的功效,魔族若在阵中,如受酷刑,自然是避之不及。因此,哪怕是魔族知晓这一年是补阵之年,却无法确定补阵人会在哪一天,哪个时辰入阵,更不可能精准的设下埋伏。
然而这一次,魔族精准的设下埋伏,时机不早不晚,刚刚好...
很明显仙盟中混进了奸细。
之前万仙阵出现裂缝,他只身前往,临行前曾有部署,待他入阵七日若还违规,拥雪城的长老们定然会去查探此事。只是他现在法力尚未恢复,暮悬铃还一直跟在他身边。
他需要尽快赶回拥雪城,将此事告知父亲。
看来...他要去蕴秀山庄求助胥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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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秀山庄的大门半夜被人敲响。
山庄的护卫们立刻警戒,其中一人正准备去禀告南胥月,便见他们身后不远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的声音温润,“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们无须戒备。”
南胥月一身浅色云衫,手持折扇,优雅从容地走了过来。他如此一说,护卫们顷刻间有序散去。
“夜观星象,便知晓有贵客临门。”南胥月朝着谢雪臣点点头,顺手拔下了对方头上遮掩容貌的发簪,“雪臣,好久不见。”
而后他又对谢雪臣身边的姑娘微微颔首,“我们又碰面了。”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还请入内一叙。”
天命书在识海中看到暮悬铃和谢雪臣那一刻,他问南胥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南胥月自动屏蔽天命书的质问声。
这点他还是在他女儿身上学到的,不想回答的、不想做的,可以假装没听到,无需理会。
南胥月带着两人刚进房间,就听到孩子的嘤咛声。“抱歉,雪臣暮姑娘,你们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蓝嫣睡觉时,习惯性地抱着她爹的手臂睡觉,迷糊间小胳膊左摸摸右探探,就是没有碰到她要抱的那只手臂。
她哼哼唧唧地坐起身,揉着眼睛,开始找爹。
南胥月赶过来就见他女儿瘪着嘴,眼泪汪汪地站在床榻上,看她的动作,似乎正准备蹦下来。
“别动。”
“爹爹,你去哪里哇,我找不到你了。”
“山庄来了客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
“唔,”蓝嫣的脑子好像还没有完全睡醒,下巴磕在她爹的肩头,像只小猫咪似的蹭了蹭,“嗯,要一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