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回想着方才胡郎中的话，陷入了沉思。
经过上次万和牙行的折腾，叶氏手里的豪宅资源已所剩无几。
如今万和牙行已经将一大半的权贵的客源垄断在了自己手里，竟还不知足。
难道真如那封栽赃李思的信件所说，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控制这些官员另有所图……
不可能不可能，这未免也太大胆了。
倾城因为这想法太过疯狂，连连摇头否定起自己来。
“叶掌柜，您怎么了？”
胡郎中伸手在倾城眼前使劲儿晃了晃，努力地想在她那愣神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见她摇头，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这是不该去？”
见倾城一直没有吭声，胡郎中急得直跳脚。
“哎呦，我的叶掌柜！俗话说，最懂自己的是对家，叶掌柜您就是我心中最懂万和牙行的人！”
“咱们也是一起喝过酒的交情了，您指点指点我……我保证，以后你们叶氏的人来抓药，我都不要钱了！”
叶倾城回过神，正好对上了胡郎中那亮晶晶的眼瞳。
微微蹙着眉正色道：“胡郎中，您若信我，就不要去趟万和牙行这浑水。”
听了这话，胡郎中的眼眸中猛得被蒙上了一层灰。
他犹豫再三，却还是吞吐道：“可……”
这倒也不怪胡郎中不死心。
万和牙行的那宅子如今可以低价购置，完工后的总价谁也不知晓，但无论如何都会比现在的价格高出许多。只要买到就是赚到，随便一转手就是一大笔。
当利益足够大时，就算再清心寡欲的人都会动摇。更何况还是有门槛的生意，特权天然就更让人心动。
胡郎中心中急切，想问清这其中的门道，却又不想绞进两家的商战，急得抠起了手指，连脸都憋得通红。
郭子维走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又将胡郎中那香囊放回了他手心里：“胡郎中，您就听我们的吧，别想这么多了。”
“您现在该做的就是把这房契地契收好，堵上耳朵回到药铺，把自己的腿医好了才是最紧要的。”
胡郎中握着香囊，还想说些什么。
叶倾城故意反问道：“怎么？您大老远地跑来问我们意见，现在我们给了您却不想听了？”
“想想您身后的那一大家子，再想想您那还在酒肆舞坊里受苦的妹子……”
胡郎中听着倾城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他忍不住撇了眼正对他默默点头的万一户，才终于下了决心。
叹了口气，闭着眼将香囊收进了怀里：“好！可能我就没有那捞偏门的命吧。我听你们的！”
说罢，他没有一刻犹豫，起身就想往要走，嘴里还嘟囔着：“已经耽误了半个时辰了，别便宜没占到，还耽误了生意。”
“今日已经不知少赚多少了！”
叶氏众人瞧着他这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老胡。”万一户叉着腰吐槽道。
突然，郭子维似乎想到了什么，快步追了上去。
“胡郎中胡郎中，请慢！”郭子维拦住胡郎中，眼神不住地往他袖兜儿里瞟，“虽然您不去万和牙行了，但不知您那请柬，可否……”
胡郎中先是一顿，但马上便明白了郭子维的意思，拍着胸脯笑呵呵地道：“明白，明白！”
“郭郎君这是想混进去打探内情吧。那请柬我没带在身上，回去我就立马差人送过来。”
郭子维闻言，恭敬地作揖道：“那子维便代我家掌柜多谢胡郎中了！”
—
不一会儿，胡郎中的人很快就送来了请柬。
倾城故技重施，又托了那跑堂小兄弟去打探消息。叶氏众人谁也不敢走，全都忧心忡忡地等在牙行里。
倾城接待着来做委托的客人，却心不在焉，一下午出了好多错。来写委托的李媒婆还以为她与子维吵了架，拉着她掏心掏肺地劝解了半个多时辰才肯走。
徐宁则唉声叹气地靠在一旁，连着卜了好几次卦，不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卦象就打乱重起，最后干脆气得将铜板全都握在手里摆弄起来，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另一边，坐在窗子附近的郭子维表面沉着，眼神却像粘在了大门口一般，每次看到人影就紧张地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去，再佯装在做别的事情，掩饰自己的焦躁。
整个大堂都充斥着平静的压抑。
咚咚咚——
听见叩门声，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门处，却不见人影。
下一秒，一佝偻着背的老汉挑着扁担从后门晃进了大堂：“娘子、郎君，买点新鲜的鸭蛋么？”
倾城见是个流窜的小贩，一脸失望：“老伯，我们这不做吃食，您去别处瞧瞧吧。”
哈哈哈——
那老汉闻言，突然发出了少年般爽朗的笑来。
在三人诧异的目光中，麻利地撕开了自己脸上的一层轻薄面皮，眨巴着大眼睛笑道：“倾城姐姐，是我啊！”
认出是那跑堂少娘，叶倾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你……你还会易容？”
跑堂少年骄傲地翘起嘴角：“刚学的。此前我已经露过面了，这次自然要谨慎些。”
徐宁好奇地凑近，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个遍：“真是英雄出少年，你这小家伙不错嘛，干一样成一样！这面皮做的可真精细！”
郭子维挡住了最近的窗口，低声道：“先进去再说吧。”
随后又大声吆喝道：“老伯，这鸭蛋真是不错，麻烦您挑到后院去吧。随我来！”
“好！”少年重新贴好了面皮，亚沙着声音答道。
随后便顺利地进了后院。
内堂中。
少年干脆利落地将听到看到的事全都一股脑儿告诉了三人。
正如胡郎中此前所说，万和牙行果然拿出了两间低价的新宅子。还是老规矩，只有交了定金的人才能抢购，此前付过定金的人几乎全都去了，眼红他们新交了定金的也不在少数，其中大多都是从叶氏这刚卖了宅子换成银子的。
更糟的是，此前齐木他们用来嫁祸李思的那几位吏部亲友，除了胡郎中，全都没有抗住诱惑，无一例外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郭子维半蹲在少年面前：“你再回忆回忆，今日那万和牙行，还有没有不合常理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