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犹豫。
一旁的丫鬟不屑问道：“娘娘，您在这他们还在这讲周家家规，这怎么能行啊！”
周贵妃扫了眼门外的婉儿，挑起嘴角笑了笑：“无碍，他们不敢冒犯我，倒是有人要吃苦头了。”
这时，老先生又摇了下手里的摇铃：“好！既然无人出门，便是默认周家的家规，那咱们便正式开始讨论。”
说罢，他恭敬地走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请！”
周老夫人用那飞鹰拐杖重重杵了几下地。
“我们周家是皇家贵戚，此次圣人亲自拨了银两为比肩操办丧事，又允许馨儿出宫吊唁，是周家莫大的荣耀。我们周家也自当为圣人分忧，不过多花费，一切从简。”
“老婆子我就自作主张，将这丧事简化，不出殡，也不守丧，就在后院的祠堂里支个三日，你们有心的来祭拜一下，磕个头就算完事了。”
老夫人话音刚落，在场众人便低声讨论起来。
这怎么能行啊？
周将军是国之重将，若如此简单操办，咱们周家人的脸面要放哪里去啊！
……
倾城悄悄与婉儿咬起了耳朵：“二叔母，没想到老夫人还真没什么郡夫人的架子呀。”
婉儿笑了笑：“我阿娘行事一向如此，年轻时更是魄力十足。”
倾城左右环视了下，担心道；“可我听着好像他们都不太乐意啊，可是觉得委屈了周将军？”
“氏族大家最讲究排场，我庶妹当了贵妃，周家就成了皇亲国戚，周家子弟个个都跟着身价大涨，更何况如今还得了圣人的恩典。自然不想放过彰显身份地位的机会，不见得都是为了我阿耶。”
此时，老夫人又咚咚地重砸了两下拐杖。
全场顿时恢复了安静。
老夫人不怒自威：“就这样定了，昨日来信儿说是灵柩这几日就到了，大家分分工把祠堂布置了便好。”
一旁的周贵妃脸色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她处处与皇后较劲，自然不希望周将军的丧事草草了事，不然在皇后面前，她又如何抬得起头，可老夫人前面把话说得清楚，是为了替圣人考虑，她作为宠妃又不好捅破这层窗户纸，只好给站在前排的叔伯使了个眼色。
“家嫂！”那叔伯心领神会，立刻开了口，“这事我觉得不该如此简化，兄长是受人敬仰的大将军，除了咱们家与庭院中的那些旧部，还有不少百姓也想祭奠一二呢。”
他一副为难的神色，说着又看向了周贵妃：“馨儿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又在圣人身边多年，见多识广，不如听听她的意思呢？”
周贵妃眼中立刻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越过众人直直地看向了门外的婉儿，一脸得意。
婉儿最不在乎这些，不以为意地别开了头，一旁的倾城则暗暗不爽起来。
周贵妃扶着清欢缓缓起身，刚开了个头：“吾觉得……”
“贵妃娘娘，且慢。”叶倾城突然厉声打断了她。
众人闻声望去，看到了叶倾城以及她身边的婉儿，都十分意外。
那是周婉儿？
她不是私奔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倾城拉着婉儿进了大堂：“诸位前辈，小女叶倾城，周家之事小女本不该多嘴。只是我方才听那位前辈说，进了周家就要按照周家的规矩行事，那自然尊卑长幼的秩序也不能变。”
“贵妃娘娘虽身份贵重，但据小女所知在周家也只是个庶出的小辈。小女因此很是疑惑，你们将如此重要的事交于她手上，是否不合周家的规矩啊？”
周贵妃闻言，恨得牙痒痒，默默地揪住了袖口，狠狠地瞪了叶倾城一眼。
方才出头的那叔伯一脸不屑地推了叶倾城一下：“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我们周家的大事，向来由族长做主，可家兄就是族长，他走得如此突然，又没在了异乡。”
“现在既然还没有继任的族长，自然由身份最高的贵妃娘娘做主了！有何不妥？”
“哦？”叶倾城皱了皱眉头，不急不躁地说道，“那小女又要请教各位长辈了。周将军没有男丁，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如今他不在了，这族长之位到底当由嫡亲子嗣暂代呢？还是庶出子嗣暂代呢？”
倾城一番话说完，周家人全都沉默了。
答案大家心中自然都有数，可这得罪贵妃的话谁都不敢说。
咳咳——
见大家都不吭声，周老夫人只好看向了婉儿：“婉儿，这丫头虽冒冒失失，但话却说的没错。你虽已出嫁，却还是周家嫡长女，你阿耶唯一的嫡出子嗣，这丧事就由你来主持吧。”
说着，老夫人瞧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立刻拿出了一块绣着飞鹰的长条黑布，双手呈在了众人眼前：“婉儿娘子，请系上吧。见此飞鹰如见族长！在此期间，谁都不能顶撞了婉儿娘子。”
婉儿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黑着脸的周贵妃，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身。
“二叔母，我去帮你拿！”叶倾城替婉儿站了出去。
少女在嬷嬷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双手接过黑布：“多谢嬷嬷！”
嬷嬷看着倾城，惊喜地点了点头：“娘子客气了。”
倾城拿着那黑布条向婉儿走去。
突然，不知是谁伸出了半条腿，悄悄挡在了倾城身前。
啊——
少女一个不小心就向一旁栽倒下去。
“倾城！”婉儿着急地伸手去扶，却不巧被身旁的丫鬟当了个正着。
就在倾城将要倒地之时。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干净利落的滑步便窜到了少女身下，用身体接住了她。
“少将军？！”
“他不是失踪了么？”
众人见是李思，都惊讶极了。
“没事吧？”李思深邃的眼眸像一汪深泉，让人看不出任何神情。
“没事。”倾城回过神，立刻尴尬地爬了起来。
刚想问李思为何出现在这里，就猛然想起他是周将军的义子，虽不是亲生的，确实也该来为将军送行。
李思起身，轻扫了下身上的灰尘后，他挺拔着身姿向老夫人恭敬地作揖道：“夫人，孩儿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