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在中国时间的零点准时上线，刚进入九州的地图，熟悉的界面上却少了一丝熟悉感。
他点开自己的县邑，却发现旁边不再是“威廉的可颂”的县邑，而是另一个名字。
那个人的县邑紧贴着他，而可颂却不在，让他微微皱眉，有点不解。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好友列表，“威廉的可颂”显示离线已三十分钟。
这很反常。她一向守时，只要是他约的事情，无论是做任务还是打叛军，她从未缺席，更别说像今晚这样不声不响地离线。
威廉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心里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疑惑。
他还记得，唯一一次她失约，是在之前的周六远征。
那次远征，江离为了更好地和威廉合影，她提前微信告诉他，她不想威廉的城防值受损，别让其他人打他的城，只有这样他的县邑才不会冒火星，江离才好在之后为他俩贴在一起的县邑截图，这是她想用来当作小说封面的。
可是互刷的某些人根本不听，非要硬碰硬地刷分，最终把他的城防打下去了一大截。
她当时气得直接下线，微信上只留下一句：“他们打你，我生气。”
那时候，他看到她的微信消息后，几乎是立刻在世界频道发话，甚至主动选择自己去撞对方的城送分，让对方不要打他的城。
他知道，这种刷分方式会让他死兵，但是他不想做不到，她对他说的事情，好像她希望的东西，他总是不想她失望。
可即便如此，仍有一些人不顾他的示意，还是选择攻城。
他最后只能索性让自己“被打飞”，重新规划位置，以此换来一个完整的城防值。
他并不觉得这有多麻烦，因为他知道，这种近乎偏执的要求背后，是她对他的在意。
想到这些，威廉目光落回地图，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有些困惑，也有些在意。为什么她突然搬走了？为什么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他心想，“难道她在闹什么别扭？”
威廉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信对话框打开又关上。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发了消息：“你人呢？”
他不喜欢猜测别人的心思，尤其是江离的。他始终觉得，如果两人之间有别扭，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沟通，别让误会和情绪堆积成无谓的隔阂。
对话框那头，江离回复得很快：“我在胜州。”
威廉看到消息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从朔州到胜州，她怎么好端端地就搬过去了？这一点，他有些不解。
不过，他没有直接问出口。既然她已经搬过去了，追问原因显得多余。
她的语气不冷也不热，没有像平时那样带着点调侃和撒娇的味道，倒显得有些平静得过头。
“胜州？”他在地图上找到了她的位置，点开一看，果然，孤零零的县邑在那儿显得有些突兀。
明明她一直和他紧挨着，现在却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仿佛在刻意拉开距离。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威廉也没多犹豫，直接花了十几分钟，把自己的县邑搬到了她的旁边。
他做事向来果断，如果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她，但他更不喜欢看到她独自一人孤零零的样子。
屏幕上，威廉的县邑与江离的再次并排出现，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靠在椅背上，淡淡一笑，心中笃定一件事——她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总会告诉他的。
他知道江离的性子，她虽然有点倔，有时候也会藏着自己的情绪，但她从不会真正对他隐瞒什么。
威廉没有再问她为什么搬家，也没有试图去挖掘她的心情。
他觉得，有些事需要留一点时间，等她愿意说时自然会开口。
而江离坐在电脑前，看着威廉的县邑再次挨到了自己身边，愣了一下，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操作着屏幕，却感觉心里的某种别扭像是被什么轻轻戳破了，悄然散去了一些。
就这样，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原样。
威廉不追问，她也不解释，而这个简单的陪伴，却比任何一句解释都更能让她感到安心。
两人做完了日常任务，江离看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十八点，也就是中国的凌晨一点了。
威廉的头像已经显示离线，但她却依旧坐在电脑前，指尖搭在键盘上，迟迟没有关掉游戏界面。
“他能抽出时间陪我这么一会儿，我已经很满足了，不应该再去打扰他了。”
她这样想着，但心里那一点点小私心却越发跳动得厉害。
屏幕上的九州地图，威廉的县邑正安静地贴在她的旁边，就像他本人一样，总让她觉得安心，却又不免让她忍不住多想。
江离盯着地图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
她打开微信，打了一段又删掉，删掉又打了一段，犹豫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决定试探一下：“请问在这个地图，威廉可以把自己的九州独家毗邻权授予可颂吗？”
消息发出去后，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紧，连屏幕都不敢多看一眼。
可几秒后，她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够明确，于是又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只有我可以贴着你，你同不同意？”
说完后，她的脸迅速烧了起来。明明隔着屏幕，威廉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思像是被拎到了阳光下，暴露得彻底。
可发都发了，她心里一横，又在最后加了一句：“记住，这个位置被可颂承包了，你不同意也不行！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要你记住，你才是那个被强制爱的那个！”
打完这句话，她忍不住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可心底的紧张却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快意蔓延开来。她甚至有些期待威廉看到消息时的反应。
他会笑吗？还是会无奈地摇头？
威廉盯着屏幕上的那句话，“九州独家毗邻权”，这个她自创的，他从未听过却又能一秒明白意思的词，透过冷冷的蓝白光，仿佛有点顽皮地冒着泡。
他靠在床上，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她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又为什么会搬到那么远的胜州？这个答案他似乎已经在心里找到了。
威廉想到她最近偶尔露出的那些小心思，她的试探，她的别扭，还有她那句假装无所谓却实则笃定的“也就是说，只有我可以贴着你”，瞬间一切都明了。
她在意。她是真的在意。
想到这里，他有些哭笑不得。
游戏里的这些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县邑旁边是谁搬过来，从来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可她不一样，她显然不是那么轻松的人。
威廉知道，这并不是她的矫情，而是她在意的东西太少，所以对为数不多的那些，会格外珍惜，格外敏感。
他盯着对话框，手指顿了顿，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打了一个字：“好。”
看到这句话，江离忍不住笑出了声，紧张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她发现，威廉总是能用这样轻松的语气化解她的所有不安，让她原本忐忑的试探变得像是一场毫无压力的对话。
江离的回复几乎是秒回的，一个小猫开心地翻滚的表情包，紧接着是一句带着撒娇语气的文字：“威廉哥哥，晚安！你的可颂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啦！”
威廉看着屏幕，笑意从嘴角一路爬到眼底，似乎连寒冷的冬夜都多了一丝暖意。
他忽然觉得，这样一个简单的互动也没什么不好。
她总是那么容易哄好，仿佛他只需要一个轻飘飘的字、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让她开心得像个跳起来的小兔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她那次调侃自己时说的话。
“我就是你的电子宠物！虽然你很忙，也没太多时间理她，但只要你一上线，她就活蹦乱跳的。”
现在再回忆起这句话，他竟觉得格外贴切。
她的确有点像电子宠物，偶尔闹脾气，但永远乖巧又好哄，只需要他稍微多注意一点，就会心满意足地围着他转。
这种感觉，居然让他有些放不下。
他垂下眼，敲下一句话：“那我睡觉了，bonne soirée.”
“晚安，威廉哥哥！”她回得飞快，还带了三个闪亮的星星表情。
他盯着她最后发来的消息，手指却没有立刻点击关闭对话框，而是默默看了几秒，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淡笑。
心底浮现出一个声音：如果可以，他好像并不介意这个“电子宠物”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他关掉微信，关掉屏幕，躺在床上时，脑海里却依旧是她那句“你的可颂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啦”，还有那个翻滚的小猫表情包。
心里柔软得不行，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又像是冬夜的壁炉火焰在他胸腔深处悄然升腾。
他闭上眼，笑了笑。也许，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他们的双人舞，只是她还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