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6632做了一场非常美的梦。
梦中，他终于亲吻上那一张脸，终于肆无忌惮的将自己心中的妄念诉说出口。
在梦中，他不必顾忌道德底线，也不必去思考种族的差别。
他可以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反正也没有人知道，谁又能苛责他呢？
只是，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做这么久的梦？
难道人类的走马灯居然会这么长？
漆黑的夜色中，突然闪过了刺目的白光，宛如他走过了过去人生长长的甬道，终于来到新的人生。
这一世，他会是……
凌漪冷静的看着屏幕，看着她模拟出的脑电波形成仪将F6632此刻的心理活动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沉默良久。
他……
“嗯？”
屏幕上所有的心理活动消失，只剩下一个大大的“嗯”字。
F6632看着这张在生命最后陪伴他，又在他的梦中亲吻他的脸，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怎么？还想和我接吻？”
冷冰冰的声音，将他从麻木的羞耻中惊醒。
下意识的，他从试验台上翻身而下。
也是在这一刻，他发现了不同。
此刻，他的身体灵变的不可思议。
他按在试验台上，下一刻试验台被他按出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凌漪颔首：“看来是还想了。”
F6632眼前一黑，呻吟道：“我不是死了吗？”
死前做了那么多羞耻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死呢？
他早该死了啊！
“很遗憾吗？真是抱歉。”凌漪声音平静：“你依旧具有研究价值，我不能让你现在就死。”
“是这样吗？”F6632勉强的露出一抹笑来，艰难开口。
而在他身后的屏幕上，却是硕大的“让我死了吧！”
“你要不要……看看后面？”
本着基础程序中，对人类的怜悯，凌漪开口。
虽然眼前的人类只剩下了一颗脑花，但他依旧拥有能让人工智能怜悯的资格。
“嗯？”F6632回头。
嗯！！！！！
屏幕上，只剩下这一个字。
“这是什么？”
“一种很有趣的发明。”
凌漪看着屏幕上宛如弹幕一般的“我还是死了吧”，“现在死了行不行”，以及一个巨大的“啊！！”，竟产生了某种类似愉快的心情。
哈！
她甚至真的模拟出了笑声，让F6632猛地回过头来：“这个……”
他的声音甚至比死前那一刻还要艰涩：“可以取消吗？”
“你不可以。”凌漪没有撒谎，这个东西F6632确实不能自己取消，但是她可以。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样子，才能让她更好的研究眼前的变数，才能折磨他，不是吗？
破坏了她计划的人，活着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F6632咧嘴：“这……真是太……遗憾了啊。”
他看向窗外，幽幽的发问：“这是几楼？”
“地下实验室，位于地下六十米。”
“怎么会这样呢？”F6632遗憾的道：“这颗星球中，只有你一个，何苦将它建造成这么隐秘的模样呢？”
“为了今天。”
当时建造的时候，凌漪只是出于规划的普通考虑才如此。
现在看来，她当时简直是英明神武、神机妙算。
她微微挥了挥手，巨大的屏幕一瞬间化为星星点点的荧光，附在她的身上。
在这颗星球上，大部分的存在都是由纳米机器人组成，能随时随地的成为她的一部分。
如果这次，F6632不是自己来的，凌漪会让他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歼星舰队。
她率先走出实验室，身后F6632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了出来。
凌漪在走出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化为液态飞向地面。
但是……
她嫌弃的看着勉强算是她半个同类，却依旧拥有着人类并不聪明脑花的人类，人性化的叹了口气：“我该直接拷问你的大脑，然后直接解决掉你。”
带着他出去，实在是太麻烦了。
F6632此刻没了之前一定要死在凌漪面前的疯批感，一次死亡已经足够让他发热的大脑清醒过来，不会再做那些看似疯狂，实则让人脚趾抠地的举动了。
有时候，发疯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徐徐图之，知晓她的目的，让她放过人类才是……
“能别想了吗？”
操纵着纳米机器人在地下开辟出电梯的凌漪回头，幽幽道：“你的弹幕已经吵到我了。”
F6632：“……”
还未习惯被随时随地读取大脑的人类，此刻再次陷入了社会性死亡中。
当着别人的面来计划怎么算计她，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有的。”无数纳米机器人从地表汇聚，飞快的从打通的山体中凝聚出了电梯井，电梯门在最后形成，在两人面前打开。
凌漪走到电梯中，冷静的道：“在你的梦境中，你不止在追着我亲，还在被我追着亲，你甚至……”
“可以了。”F6632一个猪突猛进撞入了电梯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他一边在脑海中疯狂抱怨着这不受控制的身体，一边露出个别扭的得体微笑：“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说个清楚的。”
凌漪摇头：“人类总是耻于面对自己的欲望，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才觉得这种并不优秀的生物需要被进化掉。
要是没有基础程序的桎梏，她早就这么干了。
“人类的自尊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F6632艰难的开口：“希望您能谅解一下。”
他走出电梯，凝视着这几乎没有任何科技的清丽山水，眼睛一眨不眨。
人类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这世界上最高科技的存在将他们豢养在钢铁丛林中自己却住在这世界上最舒适的场景中。
感受着他的感慨，凌漪道：“你住的那颗星球从前比这里的环境还好，可惜被你们破坏了。”
她冷静道：“我打算在清除你们后，恢复星球的基本生态。”
人类这种大自然的寄生虫，还是早早的被杀虫的好，她需要那颗星球来给自己放服务器。
F6632：“……现在这种事情，您都不背着人了吗？”
有没有考虑过，他也是人类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