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字则宗第三十一次产生了,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听大典太光世的,不先抓着人质问一下之前说的话都什么意思,而是老老实实的帮忙给鬼丸国纲打针的困惑。
并同时十分甚至九分的,想要拿时空转换器回到几分钟前,给当时还一无所知的帮大典太光世动手的自己一巴掌,叫他不要信了大典太光世的邪,这样也就不至于现在血压飙升心脏狂跳。
甚至这具虽然说是被强制降灵成了比起正常刀剑付丧神,要更接近人类的躯壳,现在都开始有脑卒中的前兆了。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本人,此刻却仍旧是顶着一副无辜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这人不久前,还滔滔不绝一样的说着,他那些乍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在,但仔细一想就会发觉哪儿哪儿都是问题的言论。
“……所以说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阿槐,就算你当时不在那个虚拟世界里,以世界意识的德行,祂也会为了把你从选择了弃绝神秘这条道路的世界内驱逐,而打捞具备和你同源气息的一文字则宗。”
大典太光世,在鬼丸国纲说出诸如‘我没有拟人’和‘也不是似人’的暴论之后,硬生生被控在原地怔了半分钟,这才在鬼丸国纲继续说出什么惊世言论之前按住了还想发言的鬼丸国纲的肩。
随后顾不得之前说的‘看到鬼丸国纲的脸绝对会心软’的说法,非常急切的把人扒拉过来和自己面对面。
并语重心长兼有点子无助的,试图跟虽然看上去眼神清澈,表情也是无辜且茫然的模样,但在对这人了如指掌的大典太光世看来,根本就是在钻牛角尖的鬼丸国纲,把话说清楚。
“一文字则宗之所以濒死,完完全全是因为他在这边的世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因为你才……”
“但我犹豫了,在见到则宗倒在那里的时候,我犹豫了。”鬼丸国纲抿了抿唇,他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十分有九分茫然和无辜的模样,甚至连语气都是毫无波动的平稳,然而从他口中吐出的言论,却带着谁都无法忽视的,强烈的自责。
“在则宗本身就是因为我,才被卷入到异世界,面临可能将陷入和我一样,无论如何也抵达不了死亡的真实,只能非生非死的活着的地狱的结局的时候……”
“我犹豫了。”
鬼丸国纲似乎是想露出些什么,或许是苦笑之类的表情,可惜,他最后到底还是失败了。
诚然,他似乎确实是在那些被推进静脉的药剂作用下,被剔除了绝大部分可以被归类为极端想法的念头(?你这说法保真吗?),并获得了……或许可能是清醒的脑袋(都或许可能了,那不完全就是不清醒吗!)。
但代价就是,那张脸上似乎只剩下了茫然且无辜,甚至一点也不冷峻的这一种表情,配合着这人当下从嘴里说出来的话……
……只能说心梗概率拉满了以及,大典太光世你不是说打完药之后,这人就能变正常的吗!为啥现在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比打药之前更魔怔了?!你这对劲吗?!
怎么感觉现在但凡敢跟这家伙继续计较之前的事,这家伙就敢整点什么惊天大活出来,还美其名曰自己是为了表达歉意啊!
然而鬼丸国纲的操作还在继续,“所以无论光世你找的理由听上去再怎么合理,错误就是错误,我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险些害得则宗坠入那样的地狱里这件事本身,从一开始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原谅的,我的恶孽。”
“所以,说那是我给则宗带来的灾厄……并非言过其实。”
一文字则宗张了张口,接着非常难绷的按住了额角,他那张至少因为完整的上半张脸,而保留了些原本的绮丽在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甚至九分不快的拧着眉,面上的肌肉也跟着下意识的皱缩着,以至于整张脸最后是在面上的肉色触须的拉扯下,才勉强没有皱成一团——
——虽然以一文字则宗现在的表情扭曲程度来说,那张脸皱不皱成一团也没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令目睹者有种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且实在是很难不想张口问一句‘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在意的刃了吗’的惊悚感。
“不是……鬼丸你……你就非得揪着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吧?你是不给自己安个罪名在身上就浑身难受是吧?”
一文字则宗咬着牙,在继续追究鬼丸国纲过剩的自责心理,导致被眼下属实是离人很远的鬼丸国纲整个大活,气成真的脑卒中,和放着不管自己在心底继续憋屈以至于最后气成乳腺结节之间,选择了祸水东引。
也即是,把一切甩给最初摆着张阴沉男鬼脸,说要给鬼丸国纲打药治治脑袋,结果把人整成现在魔怔人态度的大典太光世,“大典太光世你搞什么玩意儿?!你管鬼丸国纲现在这种状态叫清醒了?!”
大典太光世沉默了片刻,那张原本黑得好似只能看见猩红眼瞳,现在虽然依旧黑气沉沉,但是却能肉眼看出心虚情绪的脸,于是略微的偏转了一些角度,“……至少他现在没继续顶着一副‘一切都是我的错’的表情持续内耗,更没有无意识自残。”
一文字则宗理解不能,一文字则宗大受震撼,“不是?!合着在你眼里,只要鬼丸国纲看起来没有在持续内耗,也没有无意识自残就都能算大脑清醒了是吧?!他实际精神状态是什么鬼样子你是完全不带管的是吧!”
大典太光世没出声,只是脑袋肉眼可见的,又偏过去了不少,给一文字则宗的血压几乎是瞬间就干爆表了。
虽然说没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地步,但光看一文字则宗那又开始不自然隆起微妙的,像是有蛇在下面爬一样痕迹的衣服,以及已经不局限于眼尾,甚至攀上了面颊的鳞片……
“?为什么生气?就像光世说的那样,我现在很清醒,而且我说的明明是事实?”目前迫真离人很远,但是坚称自己没有问题,并且觉得自己非常清醒的鬼丸国纲,满怀困惑的对一文字则宗发问。
“……变回去。”一文字则宗咬着牙,嘎吱嘎吱的声响自他的嘴巴里传出来,合着他压抑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词句,听上去已经不是一般的在咬牙切齿那么简单了。
“?什么变回去?”鬼丸国纲茫然的看着一文字则宗,眼神清澈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幼童。
但一文字则宗只觉得火大,他现在的血压,已经高到眼前发黑的地步了,脑袋胀得要命不说,甚至能感觉到后脑勺有血管在突突直跳,心脏更是好似被谁捏在手里一样,跳得十分艰难不说,呼吸也有些困难。
“我说……你给我,变回去!就算你继续搁那儿自怨自艾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自我内耗个没完也无所谓!你给我变回去!”
“变回之前那个样子!我*瀛洲粗口*的但凡再听你顶着这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完全就不是人的德行,搁这儿说哪怕一句话!你信不信我当场爆血管,给你展示什么叫刀剑付丧神也会脑卒中!”
一文字则宗气急了,他面上的肉色触须不再紧紧的按着脸上的锔钉,而是张牙舞爪的在空气中挥舞着,带起阵阵破空声。
而那只灰绿色的蛇瞳外侧,原本乍看上去有些偏灰的巩膜上,则攀上了数量众多的血丝,一副已经在暴走边缘的德行,青筋在一文字则宗的脖颈处鼓起,又有颜色深黑的钢铁之蛇,自他的领口钻出来,盘绕着一文字则宗的颈项吐信。
那头好似垂丝菊一般的枯黄发丝,则炸毛一样的支棱起来,愣是让一文字则宗的脑袋看上去大了整整一圈,好似审神者论坛里对一文字则宗经常使用的鸟塑对象——
——羽毛为黄色的葵花鹦鹉受了惊,但和受惊的葵花鹦鹉不一样的是,一文字则宗的表现,明显能看出来他是气得。
鬼丸国纲不理解,鬼丸国纲拧着眉,困惑的想要说什么,但在欲言又止了片刻后,他闷闷的选择了闭嘴不言,并向大典太光世投去了视线。
“……那个,倒也没那么……我是说,阿槐他现在……”大典太光世有点迟疑,但因为鬼丸国纲的目光,最后到底还是转回头来,欲盖弥彰一样的试图解释,“他这样子不也挺好……”
“好你个大头鬼啊!你俩把我当时间溯行军整呢?!虽然知道你俩实际年龄应该都比我大……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们不管他刃死活的理由啊!”一文字则宗,愤怒了。
“……我觉得我有必要澄清,我作为大典太光世这一具备清晰自我意识的个体而存在的时间,全加起来也拢共只有五年零四个月余十三天,当然如果你需要我准确到时分秒的话也不是不行。”大典太光世,试图用自己的真实年龄来转移话题。
“哈?我管你到底是活了五年多还是五百多年又或者更多呢!我只在乎你们两个能不能给我一点应有的尊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同伴了吧!你们两个在自顾自的搞些令刃血压飙升的狠活出来前,到底能不能想想我一个拼好刃的心理承受能力!”
一文字则宗,彻底疯狂,“我真是……明明我既没死在一摊人那家伙手里,也没死在什么被别有用心的世界意识捞到异世界的过程里,现在却横竖要被你们两个给气死了!”
“不说鬼丸,你大典太横竖在之前当了那么久的人吧!你是怎么*瀛洲粗口*做到一点人性都不通的!”
大典太光世的目光再度游移了起来,小声嗫嚅着,“……我之前就说了,如果看到阿槐的脸我绝对会心软的……”
“这是你心不心软的事吗!你这怎么看都到溺爱层面了吧!算我求求你,你就不能拿出点跟我在抢救室看转播的时候的硬气态度吗!”一文字则宗忍无可忍。
鬼丸国纲想要说些什么,但想想一文字则宗的脑卒中预警,他最后还是张了张口就又闭上了嘴,但已经彻底疯狂的一文字则宗,显然没有就这么放过鬼丸国纲这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罪魁祸首的存在的意思。
“还有你!鬼丸!你这家伙才是万恶之源!我就不明白了!你是非得没罪找罪受才会心安,还是有别的什么心理问题……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要怪也得怪那个*瀛洲粗口*的世界意识不干人事,你怎么还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
一文字则宗,怒发冲冠,“内耗内耗,成天的搁那儿内耗!山鸟毛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怎么的内耗有瘾是吧!啊!”
“……事实上御前你也没资格说这话吧,论起内耗……你和山鸟毛比起来,只能说半斤八两。”
那柄被一文字则宗别在腰间的折扇动了动,随后浮现出一个只有短刀体型的,属于姬鹤一文字的身影,睁着一对幼圆的金色猫瞳,一边伸手把折扇从一文字则宗身上拿了过来,一边看上去不大高兴的皱着眉,对并不比自己高特别多的一文字则宗指指点点。
?不是?啊?什么情况?短刀,姬鹤?啊?不对,等一下,那对眼睛……南泉?
“是道誉啊,好久不见,不过为什么那么吃惊?明明之前不是见过山鸟毛了吗?”
姬鹤一文字说话间,对看起来快化了一样的三色杯投去一瞥,但很快就又转回了视线,语气中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倦怠,“总之,御前你是没资格拿内耗这件事攻击别人和刃的。”
小小个子但是气势却很足的姬鹤一文字,用那双属于南泉一文字的猫瞳,盯着眼前的一文字则宗,“我知道御前你被鬼丸气得不轻,我也一样,但在继续教训人之前,也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把天丛云收回去!”
一文字则宗蔫了,像是株缺水的垂丝菊,头发和气势一起都软了下去,悻悻的按着姬鹤一文字的要求做事。
而姬鹤一文字随后转头看向了鬼丸国纲和大典太光世,“你们两个也是!鬼丸这样就算了……大典太你怎么能一点坚持和原则都没有的!一见到人就变卦心软!”
“不是?什么叫鬼丸这样就算了?他这样分明问题很大好吗姬鹤!他这必须得给我变回去!不然我真的要成为第一个被气出脑卒中的刀剑付丧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