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找温子晏。”黎笙抬眸看他,眼神清澈直白,“我是来找你的。”
谢景微怔。
黎笙走近两步,手中提着一个小木盒。
“昨天的糕点,谢谢你,真的好多,而且每一样都好吃。我觉得最好吃的是那个桂花糖糕,又软又香。”
谢景本想说话,但她一直絮絮嘟囔,根本没插上嘴,只能安静听她说完。
她说话的样子很认真,声音轻快,像春日枝头跳跃的雀儿,带着不由分说的生命力。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嘴角缓缓个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黎笙讲了好半天,终于讲完,此时才想起来将手中的木盒递给谢景。
“这个是我做的糕点,乌黎族的一种特色糕点,用了南果和蜜藕,你尝尝看。”
谢景接过食盒,低头打开。
里面是一枚枚精致的小点,带着果香。
谢景咬了一口点心,嘴角微扬。
“很好吃。”
“哈哈哈好吃吧,我就说好吃……”
天边的霞光晕染成温柔的金红,笼罩着两人。
晚上,驿站。
黎猛坐在主位,脸色极其难看。
“这些京城人,嘴上一个比一个客气,实则一个个狡猾得很!”
他怒声道,声音里带着一股憋屈。
“今天又去兵部,门都没让我进,连茶都没给我一口喝!”
郑嬷嬷小心劝了几句,黎猛摆手,脸上怒气更甚。
自从进京后,他连碰数次壁,朝中要员压根就没见到,更别说求人帮忙了!
所有人都将他视作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黎猛越想越气,看向坐在下首的黎笙,语气不善:“你不是说谢景曾经收过你东西?他为何不肯见我?他到底收了没有?你是不是说谎?”
黎笙正在喝汤,闻言放下勺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二叔之前不是说,我没本事吗?可能我就是没事,所以才没让谢景答应帮忙。”
“反正如今您人在京中,这些事就交给您了,毕竟二叔本事大,定能把这件事办成的。”
说完,她也不管黎猛那张气得发青的脸,自顾自低头继续喝汤。
黎猛气地拍了下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黎笙挑眉,面不改色。
“不是这个态度还能是什么态度,若再恭敬些,怕不是又要怪我虚伪了。”
黎猛一时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狠狠盯着她看。
而黎笙不再理会他,重新舀了一勺汤放入口中,慢悠悠喝着。
见黎猛这般碰壁,黎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喝完一碗汤,放下碗,“我吃好了,二叔慢用。”
说罢,起身离席。
黎猛看着她的背影,胸腔里的怒气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一掌重重拍在桌上,瓷碗“咣啷”一声震得发出轻响,汤水溅出,滚滚流淌至桌边。
“这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
他咬牙骂道,脸色涨得发紫。
黎猛压着火气,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侍从,沉声问:“她这几日整日闲晃,究竟在做什么?”
“回二老爷,大小姐近来行踪简单,每天多在驿中歇息,闲时也就做些糕点。此外,就是偶尔与人出门吃饭。”
“吃饭?和谁?”
“是谢大人,还有温大人。”
“谢景?温子晏?”黎猛的眼角抽了抽。
这两个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一个是当今内阁最年轻的重臣,另一个是礼部世家的公子……
“这两人不是早已拒了她吗?”他皱眉,“怎会又同她来往?”
侍从恭敬地道:“两位大人虽然与大小姐来往频繁,但一直没有出手相帮,至于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黎猛眯起眼睛,手指缓慢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翌日。
黎笙如往常般外出,与温子晏约在坊间一处素斋坊用膳。
而在远处不远,一道身影半隐马车的车帘后,黎猛坐在马车中,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黎笙进了斋坊,稍后便见她对面坐下一个身着月青长衫的青年。
两人说着话,时不时轻笑,气氛融洽。
黎猛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立刻唤来心腹侍从。
“你去黑市一趟,买点药回来。”
说着,他又凑近了些,低语了几句。
侍从听完后脸色骤变,惊愕抬头。
“二老爷,这这不好吧,若是传出去……”
“乌黎族都快被灭族了!”黎猛一掌拍在矮几上,“你还在跟我说好不好?若不是因为黎笙不中用,早该办成的事拖到现在!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他喘了口气,语调一转,变得阴狠起来。
“再说了,女子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为族人出力是她的福分,也是她的责任!”
他眯了眯眼,“温子晏这人守礼,若真出了点事,以他那性子,怎会不认?”
侍从面露为难,但见黎猛眼神愈发阴沉,终还是低头应下,“属下这就去。”
晚上,驿站。
黎笙不情不愿地走到厅中。
她不喜欢跟黎猛一起吃饭。
每次吃饭,不是对她冷嘲热讽,便是训斥责骂。
但这次一入座,黎猛便笑眯眯地招呼她。
“来,笙丫头,这道清蒸鲈鱼你小时候最爱吃,今日特地让厨房做的,快趁热吃。”
黎笙下意识地顿住了筷子,抬眼看向他,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不对劲。
黎猛自顾自往她碗里夹了菜,“你最近瘦了,是不是这京中水土不服?明儿我让人去抓点调理的药膳来。”
黎笙眉头皱起,没有动筷子。
“二叔今日心情不错?”
“哪里,不过是见你辛苦,心疼你罢了。”
整顿饭,黎猛都格外殷勤,说话语气十分温和。
黎笙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者直接提出一些过分要求。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味给她夹菜。
黎笙知道黎猛肯定没憋什么好事。
但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再开口说话,只专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