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大酒店。
次顶层的套房。
贺学文刚回到房间，就接到了欧阳瑞的母亲，王慧芳打来的电话。
“贺律师，我儿子的事怎么样了？”
王慧芳在电话里问道。
声音沙哑，透着疲惫。
对于王慧芳来说，最近一周，乃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
一周前，她还是被人羡慕的高官夫人。
可一夜之间，儿子被青山市公安局刑事拘留，丈夫也被中纪委带走调查，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丈夫那边，她肯定是没办法的。
她只能先顾着儿子。
经朋友介绍，她找到了京城的着名刑辩律师，贺学文，聘请贺学文成为儿子欧阳瑞的代理律师。
按照贺学文自己的说法，他最擅长打这种类型的官司。
之前也有一个二代，涉嫌毒品交易，一审都被判处死刑了，最后经过他的一番运作，二审只判了九年有期徒刑。
服刑一年，风头过了，马上保外就医，相当于只做了一年牢。
王慧芳不奢望儿子欧阳瑞只坐一年牢，只要能保住命就行。
毕竟，欧阳瑞牵扯进的是张巍然的案子，根据公开信息，这个案子里走私出境的违禁化学品可是按吨算的。
“王阿姨，我已经跟欧阳瑞见过面了，也告诉他该怎么做了。”
贺学文对王慧芳说道：“单从案子本身，欧阳瑞的死刑是没跑了，但是，他还是丰瑞国际的老总，而丰瑞国际又承接着青山运河景观带的建设，运河景观带是青山市的重点工程，年度工程，是青山市委市政府的政绩工程，抓住了这一点，一切都有的谈。”
“有道理，有道理。”
王慧芳也是当过官，从体制内退休的，太清楚政绩两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青山市的某些领导，为了政绩，对欧阳瑞网开一面，逻辑上，也是有可能的。
“我现在还在制造舆论，让那些在运河景观带投资的商户在前面闹，他们闹起来，闹大了，青山市委市政府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更多了，等火候差不多了，我再找几个青山的领导意思意思，一切就都水到渠道了，我预估，欧阳瑞最后的刑期，不会超过十年。”
贺学文接着说道。
“不会超过十年？”
这可是大幅超越了王慧芳的预期。
贺学文再接再厉，“而且，青山市的那些领导会主动给欧阳瑞办理保外就医，欧阳瑞不出来，谁给他们建运河景观带。谁保证他们的政绩？”
“是，是这个道理。”
王慧芳觉得自己找贺学文，真是找对了。
一般的律师，也就是抠抠法律条文，很难有实质性的效果，但贺学文不一样，贺学文是懂官场的，更懂得借力打力。
“不过吧……”
贺学文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王慧芳心头一紧。
“不过，做这些事是需要钱的，制造舆论需要钱，和那些领导接触也需要钱，这些可不包括在律师费里。”
贺学文说道。
“明白，明白。”
“你说吧，额外需要多少钱打点，我给你打过去。”
王慧芳就这么一个儿子，多少钱也得花。
“至少也得一千万。”
贺学文算了算，回答道。
“一千万？”
“这么多？”
王慧芳惊讶道。
她以为三两百万就够了。
“王阿姨，这可是买命，你想想，您儿子的命值多少钱？”
贺学文引导道。
“我儿子的命值多少钱……”
王慧芳瞬间不觉得一千万多了。
“你给我一个账号，我马上打给你。”
王慧芳干脆利落地说道。
她现在没有可以倚靠的人，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只有押宝在贺学文的身上。
挂了电话，贺学文给王慧芳发过去一个银行账号，没过多长时间，一千万就到账了。
“看来还是要少了。”
看着那一串零，贺学文喃喃自语。
……
宋思铭放下行李，未做停留，便再次出了小区。
他的车在王寨乡，只能打车前往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也不远，一会儿到了。
时间早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市公安局里，依旧灯火通明。
这是常态，特别是刑侦支队，经侦支队这种部门，加班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时候一熬就是一个通宵。
宋思铭已经提前联系过了。
顺利地见到了副市长，市公安局长闫胜利。
“我感觉我已经够敬业了，没想到你更敬业，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累吗？”
闫胜利对宋思铭说道。
他知道宋思铭今天白天，从甘西飞回江北，又从江台回到青山，也知道，宋思铭一回来就跑到市政府做群众工作，劝退闹事的商户。
如今，这都晚上七八点了，宋思铭又跑到市公安局，办欧阳瑞的事，当真活力无限。
“累肯定是累，但是没办法。”
“我已经跟那些商户说了，三天，把丰瑞国际的事办明白。”
宋思铭坐到闫胜利对面。
“三天？”
“你有点儿过于托大了。”
闫胜利不说是最了解宋思铭的人，也差不多了，他知道宋思铭有能力有手段，善于解决疑难杂症。
但这次的疑难杂症，真心不好解决。
“欧阳瑞那边不怎么配合，是吧？”
宋思铭问道。
“不是不怎么配合，是根本不配合。”
“我们的办案人员，这几天也在努力做欧阳瑞的工作，但欧阳瑞根本就不买账，他就只有一句话，判他死刑也没问题，但运河景观带的开发权，他就是不放手。”
闫胜利无奈地说道。
虽然公安局单纯办案就可以了，但是，运河景观带毕竟关系重大，又是宋思铭负责的，闫胜利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他没少跟办案人员传达思想，让办案人员和欧阳瑞好好交交心，但是效果，可以说是毫无效果。
“欧阳瑞的代理律师叫什么？”
宋思铭问闫胜利。
“贺学文，京城过来的，好像还是京城律师协会的委员。”
闫胜利回答道。
“大概率是这个贺学文，给欧阳瑞支的招。”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他和欧阳瑞接触过很多次，欧阳瑞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有一定认知的，没有外力干预，就是欧阳瑞自己的话，肯定不会像这样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