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抓不到沈光豪,那就不抓了。”
唐俊峰对李一晨说道。
“不抓?不抓怎么结案?”
李一晨怔了怔,青山市公安局的结论是,光豪矿场事故是由偷采,超采引发的安全事故,而沈光豪是光豪矿场的唯一股东,法人,理论上,这个责任只能由沈光豪来担。
“据我了解,出事前,沈光豪长期待在青山,根本就不参与矿场的管理,管理矿场的是沈光豪的小舅子林洋,偷采,超采,也是林洋决定的,所以,只要把林洋处理了,这个案子就结了。”
唐俊峰说道。
这是他想出的折中之法,沈光豪是青山运河景观带的开发负责人,运河景观带工程不完工,沈光豪就回不来。
所以,想赶在新省委书记,来昌顺视察前结案,也只能暂时放沈光豪一马,让沈光豪的小舅子林阳顶罪。
“这样吗?”
“等我下班回家,我跟我爸好好说说这件事。”
李一晨并不关心,唐俊峰所说是真是假。
他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考不上像样的大学,被父亲送到国外上大学,等到他毕业回国,海归这两个字所带来的光环早就消失了。
他想依靠自己的能力,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根本就不现实。
体制内的工作,他又不想干。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铜山矿业工作,而且一上来就是副总经理,分管采购。
年薪大几百万不说,还有着不菲的回扣。
就算李一晨的脑子不怎么聪明,也明白自己这个副总是怎么来的。
所以,他本身的定位,就是一个传音筒,只要能把话,原封不动地传到父亲那里就可以了。
至于对错,能不能信,父亲自会判断,用不着他来判断。
两个小时后。
昌顺市公安局副局长龚开颜,接到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继成打来的电话。
“老领导。”
龚开颜站起来接听。
她对李继成打心底尊重。
因为,没有李继成,就没有今天的她。
她最开始就是一个在办公室整理材料的内勤,被李继成一步步提拔成办公室主任,最后,更是在李继成的影响下,成为副局长。
这可是公安系统,一个纯内勤上来的副局长,放眼全国,恐怕都没有几个。
“光豪矿场的案子尽快结案。”
李继成告诉龚开颜。
“老领导,青山那边不放沈光豪,刑警支队的人,在青山都住了十天了,青山公安局也没有明确答复。”
龚开颜讲出其中的困难。
“我知道。”
“既然沈光豪抓不回来,那就在没有沈光豪的情况下结案。”
李继成说道。
“没有沈光豪怎么结案?”
龚开颜懵了。
法院可以搞缺席审判,但公安机关不可能搞缺席结案。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沈光豪很长时间不在昌顺了,光豪矿场一直都是沈光豪的小舅子林洋打理,既然如此,那你们实事求是一点,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不要再搞扩大化了。”
李继成为龚开颜指明方向。
“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龚开颜反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用林洋结案,不管沈光豪了?”
“对。”
“你应该也听说了,新任省委书记过段时间,要来昌顺视察,这种有隐患的案子,尽快不要留,该结的都结了。”
李继成讲明尽快结案的理由。
“明白了。”
“我马上办。”
龚开颜犹豫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
李继成问龚开颜。
“孔局好像察觉到这个案子不对了。”
龚开颜说道。
光豪矿场的事故发生时,昌顺市副市长,市公安局长孔峥嵘正在外地学习,整个调查过程,包括后来与台安县局的博弈,孔峥嵘都不在昌顺。
等孔峥嵘回来时,办案权已经从台安县局拿回来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龚开颜怎么汇报,孔峥嵘就怎么听。
最开始的时候,孔峥嵘也确实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就是觉得台安县局故意包庇本县企业,不惜与市局开战,市局的调查结果才是真相。
但是,最近这几天,孔峥嵘开会的时候,再谈及这个案子,口风明显变了,虽然没有否定市局的调查结果,但言辞间却保守了很多。
“这是早晚的事。”
“孔峥嵘一线刑侦出身,想骗过他可不容易。”
李继成顿了顿,又安慰龚开颜道:“你也不用担心,这种事,孔峥嵘就算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明白了。”
龚开颜微微点头。
反正把她放在孔峥嵘的位置上,她不会主动揭盖子,因为这个盖子一旦揭开,会得罪无数人。
孔峥嵘都混到今天了,要是连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真就白混了。
接受完李继成的指示,龚开颜马上向刑侦三大队下达命令,不到一个小时,三大队就把沈光豪的小舅子林洋抓了回来。
旋即就对林洋展开突审。
林洋从来都不是硬骨头,没用一个小时,突审就收获预期的结果,从这一刻起,林洋成为光豪矿场事故的第一责任人。
整理一下材料,明天就能移交检察院。
而检察院,法院那边,李继成肯定也打招呼了。
估计很快,这个案子就能结束审判,盖棺定论。
但是,在移交检察院之前,龚开颜肯定还是要向局长孔峥嵘汇报一下的。
这个案子是市委市政府都关注的,之前还下了限期结案的命令。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绕过孔峥嵘。
“孔局,刑侦三大队又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调查,发现真正决定光豪矿场偷采,超采的是林洋,林洋是沈光豪的小舅子,去青山前,沈光豪已经将矿场实质性地交给了林洋,林洋才是事故的第一责任人……”
顺利见到孔峥嵘,龚开颜煞有介事地介绍着案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