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寒很快便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
他能看到清晰的人脸,而不是模糊幽暗的轮廓。
他掐自己的手,能感觉到疼痛。
这个梦也不会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
一切都是真实的。
沈弗寒的心激烈地跳动片刻,被他强压下去,认真思忖起来。
反贼裴怀谨。
知晓裴怀谨是反贼时,正是阿月和昭昭死前,他最后一次离京。
沈弗寒曾无数次地设想过,若是重来一回,他会怎么做。
即使不会给他重来的机会,他依然在失去妻女的漫长的岁月里,将整个计划全部定制完毕,聊以慰藉。
沈弗寒沉着道:“再检查一遍行装,我马上就到。”
他转身回屋。
温嘉月正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听见推门声,吓了一跳。
瞧见沈弗寒,她松了口气的同时,疑惑地问:“夫君怎么还没走?”
“阿月,你听我说,”沈弗寒按住她的肩,缓缓开口,“今日你的继妹温若欢会来侯府与你同住,她给你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要吃。”
温嘉月诧异地问:“为什么?”
“因为,”沈弗寒迟疑了下才继续,“她想将你取而代之,递给你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温嘉月瞪大眼睛:“夫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和温若欢自幼亲密无间,欢儿这么单纯,怎么会害她?
“阿月,你不必急着反驳,等她过来之后,你可以仔细观察。但是不要打草惊蛇,她的背后是长公主。”
沈弗寒摸摸她的脸:“一定要听我的话。”
温嘉月对这番话还有些难以消化,颤声问:“夫君,你是不是在骗我?”
“阿月,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温嘉月没有丝毫迟疑地开口:“自然相信夫君。”
“那就听我的,”沈弗寒认真道,“三日后我会悄悄回府,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后面应该怎么做。”
温嘉月懵懂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彻底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温若欢和长公主。
温若欢喜欢沈弗寒?那长公主又是为什么要帮她呢?
呆坐到晌午,温若欢果然送了封信过来,说想来侯府陪她小住。
温嘉月心神复杂地答应下来,过了半个时辰,温若欢便来了。
“姐姐,听说姐夫离京了,我便来陪你小住,”温若欢笑得单纯,“姐姐欢不欢迎欢儿呀?”
“自然是欢迎的,”温嘉月扯出个笑,“欢儿住多久都行。”
“那可不行,”温若欢体贴道,“等姐夫回来,我肯定是要走的。”
温嘉月暂时看不出什么,没再开口。
温若欢却问:“对了姐姐,姐夫这次要去哪里?大概去多久呀?”
她补充道:“我想多陪姐姐几日。”
“我也不知,”温嘉月尽量说久点,“不过我听你姐夫说,可能得一个月多吧。”
她边说边观察着温若欢,祈祷她不会露出异样的神色。
可结果却让温嘉月大失所望。
她瞧见温若欢脸上一闪而过的窃喜,又被很好地掩盖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和从前一样的纯真可爱。
温嘉月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垂眼掩饰着自己的失落神色。
都这么明显了,她若是还一意孤行地骗自己,那就傻透了。
虚与委蛇三日后,深夜,沈弗寒回来了。
温嘉月朝他笑笑,可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她喃喃道:“夫君……”
见到他之后,紧张的心绪才有片刻的宁静。
他是她的靠山,有他在,她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沈弗寒大步上前,紧张地问:“受了委屈?还是吃了温若欢给的东西?”
温嘉月急急地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一定很丑。
她边擦泪边说道:“都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从前太傻,识人不清。”
沈弗寒握着她的肩,将她转到他面前,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不傻,阿月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他低声道,“真的。”
“少骗我了,”温嘉月破涕为笑,“我才不信呢。”
沈弗寒将她拥进怀中,焦躁了三日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温嘉月也回抱住他,她喜欢与他这样亲密接触,觉得幸福又满足。
她轻声问:“夫君,你这样贸然回京,皇上会不会怪罪?”
怕他多想,她连忙解释:“我没有打探消息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夫君若是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她有些懊恼,夫君肯定会做好准备的,她问这些,想必只会惹来他的厌烦。
没想到沈弗寒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次离京和前几次一样,都是为了捉拿反贼。这次有了明确的线索,想必很快就能将他捉拿归案。”
他对裴怀谨的藏身之处了如指掌,所以部署好侍卫之后,他便悄悄回来了。
温嘉月有些紧张地问:“夫君,你怎么就这样告诉我了?”
“阿月不是外人,”沈弗寒轻吻她发间,“你是我的妻子。”
温嘉月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成亲四年,那个冷冰冰的沈大人终于被她捂热了吗?
不仅会说情话了,连朝政大事都可以对她和盘托出。
温嘉月有些眩晕,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襟,仰头望向他。
杏眸欲语还休,唇齿水光潋滟。
沈弗寒眸光微暗,喉结滚动,俯身在她唇间印下一吻。
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温嘉月从未见过沈弗寒如此急切的模样,她嘤咛一声,被他抓得有些疼。
“夫君,夫君,”温嘉月握住他的手,蹙眉道,“你慢些。”
“抱歉,但是……”
他有些克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