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再次见到万雁鸣的时候，吓了一跳。
距离上次相见不过月余，眼前的他却判若两人。
上次见面的时候，万雁鸣虽然神色疲惫，有些消沉，但眼里还有光，还是个星光熠熠的俊秀青年。
这一次，万雁鸣瘦了很多，像是变了一个人。
石榴是在赵小健这里见到万雁鸣的。
她早知道，以万雁鸣和赵小健的交情，他一定会在这里落脚。
从赵小健忧心忡忡的叙述中，石榴才得知这场风波的始末。
因为一首歌，竟然闹到如此地步，搭上了大好前途，石榴真是心疼又无奈……
“他现在每天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赵小健压低声音说，
“吃得少，睡得也少，我真怕他撑不住。”
两人进屋的时候，万雁鸣还在沙发上半蜷着，身上随意搭着一条绒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以为又是赵小健来了，连头都没抬，只是把毯子往上拉了拉，蒙上头继续睡觉。
石榴望着茶几上散落的泡面盒和空酒瓶，再看看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鼻尖一酸，轻声唤道：
“大雁......”
这声轻唤让万雁鸣微微一颤。
他以为是幻觉，直到石榴又唤了一声：
“万雁鸣！”
他猛地掀开毯子，转过头来，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石榴？”
他差点以为是做梦，或者是自己喝醉的幻觉，看到眼前站着的人真是石榴，赶紧慌乱地坐起身，
“你怎么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局促的摸了摸脸，整理着头发和衣服，
赵小健在一旁打趣：
“雁鸣哥，不用收拾了，你这副落魄样子才惹人心疼啊。”
“大过年的，天天就吃这些啊！”
石榴一边帮他收拾着茶几，一边心疼的抱怨。
万雁鸣苦笑着，赶紧帮忙整理，
“天天睡觉也不饿，不想出门……”
“你去洗洗脸，换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我不饿……”
“我饿了。”
“哦……”
一听石榴饿了，万雁鸣乖乖去洗漱了。
石榴和赵小健整理着屋子，赵小健忍不住偷笑
“也就你能把他喊起来了，他爸来了都没用……”
“他爸过来了？”
“能不来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赵小健说着压低了声音，
“他爸的那些欠款还多着呢，就指望他出名了，这还没怎么挣到钱，还要面临大量的违约金……”
“不能挽回了吗？”
“我爸说还有转机，就看他愿不愿意配合了。”
正说着，万雁鸣从卫生间出来了。
洗漱过后的他，刮了胡子，吹了头发，虽然消瘦，却依然难掩俊朗。
简单的灰色运动装穿在他身上，竟也透着说不出的时尚感。
“啧啧，这就活过来了！“
赵小健眼前一亮，递过口罩打趣着，
“还是挡不住的帅气啊，戴上口罩吧，免得待会吃饭都不安生。“
三人出了门。
走在街上，万雁鸣习惯性地想去牵石榴的手，石榴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万雁鸣眼中掠过一丝失落，随即把手插进衣兜，拉上了卫衣的帽子，在寒风中默默走着。
一路无话。
直到进了餐厅的包间，三人才松了口气。
许是石榴在场的缘故，万雁鸣终于有了胃口，好好吃了顿饭，还喝了几杯酒。
看着万雁鸣的精神逐渐好些了，赵小健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雁鸣哥，这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万雁鸣沉默不语。
赵小健苦笑着拿出手机：
“那个郭蕊啊，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每次都要哭一场。你说人家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
见万雁鸣依旧不接话，赵小健只好向石榴使了个眼色。
石榴轻声道：
“大雁......”
她一开口，万雁鸣立刻接话：
“过几天我就回学校。马上要毕业了，还有很多挂科的功课要补，论文也没准备。”
赵小健一听，立马急了：
“我说大哥，回学校可以，但这些事总得处理啊！不能就这么摆着啊......”
万雁鸣依旧避而不谈。
赵小健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忍不住了，
“大哥，你可真任性。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就为一首歌闹成这样。现在还要僵持着不低头，这不是前功尽弃吗？”
出事后的这些日子，赵小健一直小心翼翼，生怕给万雁鸣增添压力。
如今石榴在场，他也有了胆量，就趁着酒意，大胆的发起了牢骚，
“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那么倔。不过是一首歌，跟谁唱、为谁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赵小健这话，戳到了万雁鸣的肺管子，他不乐意了，
“当然有关系！”
万雁鸣突然摔了酒杯，声音哽咽，
“你们都说没关系，谁知道我心里的苦......”
“我知道，”
石榴连忙安抚，
“我真的知道。”
万雁鸣望向她，眼睛红通通的，
“你知道吗？你真的明白吗？”
“我明白，真的明白。”
有石榴这句话，也就够了，万雁鸣终于平静下来。
他不再说话，只是掉眼泪。
石榴看着他，心中酸楚。
她越来越理解万雁鸣的身不由己——在这个圈子里，个人的坚持往往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他能哭出来也好，这些日子，他憋得太久了。
“对了，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个传言要赶紧澄清，再发酵下去，就真的毁了……”
赵小健转向石榴，
“对了，石榴姐，你来的路上不是说，那个柳彩霞……”
石榴一听，赶紧打断了他，
“哦，柳彩霞我认识，这次回去听李燕提起过。“
“李燕？她还说了什么？”
听到这些遥远的名字，万雁鸣想起溜冰场的那张照片，那些久远的往事，隐约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石榴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眼下万雁鸣已经自顾不暇，以他的性子，若知道真相，只怕会去找韩东江硬碰硬，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算了，不说了。
这件事情，她自己来处理吧。
“那个柳彩霞，你不用管了，先去处理你的事情，她也在南方，我们都是女生，我会和她沟通的。”
有了石榴的鼓励和支持，万雁鸣终于缓过一些神来，也决定直面问题。
他明白，自己砸的烂摊子，终究还要自己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