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那个声音竟然没有接着咆哮了,反正是没有如过往每一次一样暴跳如雷。
这很反常——因为这么多次的碰面,就连并不怎么聪明的阿统都能问出“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当上一个世界的规则的”这样的问题。
易燃易怒、不择手段、鬼鬼祟祟......
“哎。”那个声音竟然低低叹了一声,没有回答莉丽丝的问题,“你是不是在肚子里骂我呢?”
“嗯?”
莉丽丝觉得即使他们已经脸面都已经撕破得一干二净了,但是面上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倒也没有——”
“你以为我很想伤害你吗?”规则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不知道在朝哪个方向发出几声笑,“我们也算是有渊源了,哈利就更不用说了。”
它的声音轻柔得让两人直打哆嗦。
“你可是我掌管的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哈利只觉得这个不露面的家伙比特里劳妮教授都要神神叨叨。
只是听着这样荒谬的说辞,他头一次将自己那些神乎其神的猜测一一对应了进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哈利扬起眉,强自压住因着恐惧而有些紊乱的心跳,“我们的生活和故事都是有人规定好的,然后我是你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主角?”
规则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用最最淡然的调调说:“是啊,你是最重要的一个,听上去很不错吧?”
哈利瞬间露出一种迷茫的表情:“最重要的?”
“是啊!这个故事都是围绕着你写的,当然是最重要的了。”那点装出来的淡然登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你瞧,如果我们合作起来,在完成剧情之后——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这样不好吗?”
哈利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吗?”哈利质疑地撇撇嘴,“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当然了!”那个声音终于有些压不住火气,“我能掌控多少人的生命,让你满足些愿望又怎么了?”
哈利状似被吸引:“那要怎么完成剧情呢?”
规则倒吸一口冷气,倒是不知道事情能这么顺利。
当即语速又快了几分:“让所有人回到原位,你看,我也不会阻拦你们在一起、伏地魔会被你打败、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你只要听我的......”
这下确定了——没换人,还是那个发蠢的家伙。
如果不是这东西没有个实体,莉丽丝真的很想送它一个大大的问号。
按理说是要各自归位,可又“不会阻拦他们在一起”;
说是拥有强大的能力,可又离不开哈利的认可;
说是世界坍塌......
可分明它和自己一样,终究也只是个外来者罢了——只不过算是吃了这方小世界的情绪养分。
枉它还自称“规则”,自诩天道。
哪处的未来应当是由别人来定的呢?
即使是原来的哈利,和所有身在局中之人俱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这一切的变化,也只不过是多了个她也参与了选择,才又有了许多道分岔路口罢了。
所以不管是原故事里的他们,和如今的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没有哪处是为了这个“规则”而转的,反倒是它要趴在这些人们绚烂的一生上吸血为生。
莉丽丝只觉恍然大悟——如今看透了,也只是个级别高些的寄生虫罢了。
“噢,所以你是说,我应该听从一个让我失去父母,还要让我接着失去教父、朋友和所有在乎的人的家伙?”
哈利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那点刻意装出来的迷茫消失殆尽,只剩下冷冰冰的嘲讽和压抑的怒火。
“你觉得这听上去很不错吗?”
哈利嘴上毫不留情:“你倒比你的朋友伏地魔都要恶心,不管是不是错的,他反倒还有着自己的追求。”
“你这个吸血鬼、寄生虫——”
“放肆!”
规则终于被彻底激怒,整片白影连同那堵锁起来的铁门疯狂地膨胀扭动着,耳边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连脚下的空间都剧烈地震荡起来,“你们这些渺小的家伙,凭什么不听我的?”
刺骨的寒意伴随着无形的压力又一次骤然降临,仿佛要将两人的骨头都碾碎。
哈利只觉浑身撕裂般疼痛,膝盖一软,这次却被莉丽丝死死扶住。
她咬着牙,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股力量下颤栗,但头却还高高昂起。
“就凭我们还是站在这里,而不是跪着。”莉丽丝的声音因承受压力而有些变形,这个笑,忽然就看上去像是不痛不痒般,“就凭我们拥有情绪、拥有感知,知道是非对错,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阿统从进来开始就无声无息,莉丽丝大概知道它是又被屏蔽掉了,可这会儿却莫名想到了它——她忽然想起许多次阿统瞒天瞒地地替她偷东西,帮她挡惩罚......
“就连你所看不起的家伙也比你强得多。”
“你倒是手眼通天、能力强大,靠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惩罚来阻止我。”莉丽丝被自己的话逗笑了,这样说起来莫名的傻气,“只不过你不知道人还能凭着意志力熬过去罢了。”
“而不是像你一样。”哈利说,“也对,你倒是连个人形都没有——”
“当人有什么难的?”整个空间简直开始毫无章法地膨胀起来,“只要我想,我可以每天换一个废物身体......”
这算是承认了附身法利的事了。
哈利喘息着,额头渗出了星点汗珠:“你真可怜。”
“冥顽不灵!”规则怒吼着,白光化作无数尖锐的冰棱,劈头盖脸地向两人袭来。
哈利和莉丽丝靠在一起同时举起魔杖,一道坚固的屏障瞬间在他们面前展开,挡住了大部分攻击。
但仍有几道穿透屏障,在他们身上划开浅浅的口子,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莉丽丝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那扇紧闭的、没有任何特征的黑色大门上。
为什么所有事物都消失了,而这个门却还能顽固地扎在地上?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