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没功夫惊骇了。
眼见自己的胳膊都要被那股旋转的劲力从身子上扯断,他急忙弃掉手中长剑。
“哆”的一声。
向问天的那把宝剑脱手之际。
失去真气加持。
顿时被拧成如弹簧般的麻花,转着圈插在了石板砖上。
而弃了剑的任我行已然在空中旋转。
卸去身上、手臂上的劲道,横转了三圈之后,方才心有余悸地落回到地上。
此时他的手臂虽没被废掉。
却是皮开肉绽,流出鲜血来。
向问天眼见苏信没事,任盈盈向问天两人先是松了口气,又见任我行受伤,慌忙就要上前。
任我行抬手拦住他们。
他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流着鲜血的伤口,不甚在意,反而眼中对苏信多了几分敬佩之意,笑道:“英雄出少年,苏兄弟这手横练功夫,我任某放在天底下当属第一流!”
“任某平生佩服之人有三个半。”
“乃是那东方不败、少林方正和尚、还有华山派的风清扬,如今再加上苏兄弟。”
“哈哈哈。”
“先前说一百招,是我任某口出狂言了,这场比试是任某输了。”
任我行赢得起,也输得起。
拿着剑跟苏信赤手空拳打还受了伤,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实在没有脸继续打下去。
他回眸冷冷看了黄钟公、丹青生和秃笔翁三人一眼,道:“你们滚!今天借苏兄弟的面子,保你们一条性命,我也不追究你们关押我数十年之仇,今日也就此作罢!滚吧!日后若是再敢出现在任某面前,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运了!”
听任我行已不再追究自己。
本以为都要死在他手里的黄钟公生出劫后余生之感,与丹青生、秃笔翁兄弟三人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苏兄弟大恩!”说罢,他们二话没有,急忙跑出了这湖底的铁牢。
他们走了之后。
任我行道:“在这鸟地牢里关了十几年,受尽了气。走,苏兄弟,咱们上去弄一桌上好的酒菜,边吃边聊。”
苏信此刻却有些麻爪。
他本想借着跟任我行切磋,让对方用吸星大法将自己体内杂七杂八的功力、真气吸出来。
可现在打到一半不打了。
那他这一身淤积的真气该怎么办?他还在忍受着这如酷刑般的痛楚。
苏信道:“吃饭喝酒之事暂且不急,任兄,苏某还有一件极为棘手的事,要劳烦你。”
任我行冷静道:“哦?苏兄弟武功盖世,凭借这身武艺横行江湖不在话下,有什么需要我任某帮忙的?莫非还有人敢得罪你不成?”
苏信答道:“那自是没有。我所说之事,关乎我自身……”
早已受够了那无时无刻如利刃刮过身躯的疼痛。
若非时刻绷紧精神。
身体怕是都要疼得痉挛。
白天还好,可到了晚上,在这折磨之下,他根本睡不着觉。一时片刻还能承受,若是拖久了,怕是身体没崩溃,精神就先垮了。
苏信与任我行边走边说。
带到一群人,从西湖底下的地牢走了出来,重新回到地面。此时月色皎洁,挂在天上。苏信将自己体内真气对冲、时刻受此折磨的事情,跟任我行说了一遍。
说完这话,任我行惊异道:“所以苏兄弟刚刚与我交手时,其实还在忍受着剧痛,未尽全力?哈哈,我任某自认为才情无双,天下无几人能与我相比,今日与苏兄弟一见,才知天高地厚。”
苏信苦笑道:“任兄缪赞了,还请任兄出手相救,助我脱离苦海。”
任我行笑道:“好说好说。”他本就聪慧,又有雄才大略,一听苏信找自己帮忙,便知对方意欲何为,接着道:“帮苏兄弟自然可以,只是我这吸星大法只能吸,不能出。这般吸下来,苏兄弟少说要损失一二十年的功力,可莫要心痛。”
苏信心道。
区区一二十年的功力算什么?
有先天九阳功这般能无时无刻挂机修炼、增长功力的神功在,还能与明月功相互交融。
功力每天都在飞速增长。
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从这酷刑般的折磨中挣脱出去,再减个一二十年都行。
他当即抱拳道:“凭任兄出手便是。”
作为一国郡主。
赵敏对任我行这样的江湖中人,尤其还是曾经的魔教教主,颇有偏见。
她抱着肩膀跟在苏信身边。
完全信不过的冷眼道:“哼,你可得仔细着些,别打什么歪主意!”
任我行闻言,心生不爽的道:“小姑娘疼爱自家夫婿可以理解,但也莫要瞧不起人。你当我任我行是什么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赵敏被他说得脸颊一红,哼了一声道:“嘴上说有什么用?要是嘴上说的好听有用,全天下就都是好人了!”
任我行脸色有些不好看。
苏信见状,有点后悔把赵敏带在身边,便拉过她的手腕拽到身后,不再给她说话。
对任我行道:“任兄,莫要与她一般见识,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谁头发长见识短呢!
赵敏当即不高兴了,抬脚就往苏信的小腿上踢,苏信没理会她。
任我行大笑道:“苏兄弟说的极是,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一旁的任盈盈悠悠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说笑间。
任我行的不快已被苏信糊弄过去。
他本就是爽快之人,见苏信做好准备,也不废话,便左手一伸。
在黑牢中关了十几年。
他已将吸星大法练到前人未有的境界,走出了专属于自己的路子,周身穴道与经脉都练得如黑洞般空寂。
随着吸星大法运转。
他掌心浮现出一股黑色涡流,向着苏信面门一探,当即有一股庞然吸力扑面而来。
那股狂涌的吸力霎时间将苏信整个人笼罩,地上的浮灰、碎石都被吸到了半空之中,引得周围风声四起。
吹得赵敏、任盈盈二女衣裙晃动。
赵敏怕苏信出什么事,急忙问道:“苏蛮子,你感觉怎么样?”
向问天在一旁道:“赵姑娘,莫要担心,教主有分寸。况且被吸星大法的吸引之力笼罩时,人都难以分心,苏兄弟现在已是无暇回应你了。”
这话刚说完。
处在吸星大法中心的苏信却扭头对赵敏道:“没事,你退远一些。”
向问天当即愣住。
不可置信道:“苏兄弟,你怎么还能说话?”
苏信也纳闷:这吸星大法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能说话?怎么感觉跟没生效似的?
不仅他不解。
任我行也难以理解。他吸了半天,将周围吸得飞沙走石,却半点没吸到苏信半分真气。
不过任我行想起苏信那身横练功夫后。
就猜到了缘由。
他道:“苏兄弟这身横练功夫太过霸道,根基过于深厚,真气已在你体内生根,犹如磐石。我这五成功力竟撼动不了你体内真气半分。你且忍着些,接下来我要用十成功力了,可能会有些痛苦。”
苏信道:“任兄无需顾虑我。”
任我行点头,而后双手齐出。
右手掌心也涌起与左手相同的黑色旋涡。
他当即劲力一吐,整个人跃上半空。
以倒栽葱的形式头朝下。
双手带着两道暗色的涡流,照准苏信头顶百会穴罩去,十重功力的吸星大法陡然全出。
十重功力的吸星大法与先前截然不同。
先前那股吸力只是将周围吸得飞沙走石,而这十重功力使出的瞬间。
竟像是一枚巨大的磁铁。
“哗啦”一声,周围的墙瓦、木石、土块、石桌,以及众人脚下的地板、墙围等,顷刻间都在这股恐怖的吸力下崩塌。
汇成一股洪流。
向着吸力中心的方向汇聚而来,直冲天际。
周围的赵敏、任盈盈、向问天等人。
在这股吸力下连站都站不稳,只能伏在地上,以免被卷进去。
尤其是赵敏,紧紧抓着地面。
要不是有向问天挡在前面,顶住了大半吸力,任盈盈也在一旁帮衬,否则她非得被卷进去不可。
处于吸力中心的苏信。
一头黑发已被吸得倒卷,整个身体开始震动。他体内的真气在这股吸力作用下,北冥神功、小无相功、金刚伏魔神通等内力,都隐隐有被牵扯出体外的迹象。
这倒也符合苏信的预想。
他本就想将体内的北冥神功、小无相功、五绝神功等剔除出去。
只留下先天九阳功、明月功、金刚伏魔神通、龙象般若功这几门常用的功法真气。
于是他心生一动。
将最不服管束的北冥神功推至最前,打算顺着任我行的吸星大法破出体外,可他体内的明月功却在此时莫名异动起来。
明月功挤开前面的北冥神功。
从苏信体内破体而出。
苏信本以为它要被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吸走,正要叫停,却发现不对,明月功并非被吸星大法吸出去,而是自己主动冲出去的!
他眼睛瞪大,赶忙喊道:“任兄快撤!”
任我行听到喊声,虽不知缘由,却也隐隐察觉到危险,赶忙收起吸星大法。
鹞子翻身想从苏信身前退开。
可还是晚了半步。
自动护体的明月功已在苏信体外化成一道冲击,如抡圆的铁棍横扫而出,“哗啦”一声扫过任我行的身体。
只听“砰”的一声。
任我行只觉得肋骨被打断了几根,口中喷出鲜血,被振飞了一二十丈远,整个人撞在一处假山之上,陷入假山半丈之深!
向问天等人虽匍匐在地。
没被明玉功正面扫到,却也被波及。
气浪扫过。
整个梅庄瞬间如入寒冬,草地结霜、溪水凝结。那股至阴的寒气破开护体真气,攻入向问天、任盈盈、赵敏体内。
向问天功力深厚。
赶忙固守心神,运功将那股寒气逼出体外。
任盈盈和赵敏二女。
都有被那股寒气冻结的迹象。
苏信心中一紧,明月功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身子被冻结,怕是要当场嗝屁。
他急忙回身至二人身边。
见任盈盈尚有真气能抵抗几分,而赵敏已快撑不住了,便果断先救赵敏。
施出一阳指。
以一阳指力将赵敏体内的寒气尽数压制,再顺着一道经脉打出体外。
那寒气化作一道寒风。
刮到一片树枝上,顷刻间树枝上的树叶便在寒气下粉碎。
随后他又以同样的一阳指按住任盈盈,帮她将体内寒气排出体外。
等苏信做完这些。
任我行也捂着肋骨从假山中跳了出来。
苏信满脸歉意道:“任兄,你还好吧?”任我行摆摆手道:“没事,只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不打紧,养个几天就好了。”
“只是……”
任我行说着,将双手举起,摆在苏信面前,只见那双手已经完全冻僵,发青发白!
“我这吸星大法虽能吸取他人真气,但苏兄弟这真气太过厉害。你看,只是被那冲击扫过,被些许寒气灌入双臂,就已冻成这个样子,恐怕不能用吸星大法帮苏兄弟了。”
看着任我行冻得僵硬的双手。
苏信也是无奈。
没想到明月功能这么霸道。
之前在百损道人那里时,它就突然自动护体。
直接把百损道人的手崩开了几道口子。
这次任我行使出吸星大法时,它又突然护体,直接将任我行的双手冻硬了。看这情形,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双手都要坏死。
有明月功这么捣乱。
想让任我行帮忙吸出体内北冥神功等真气的想法,基本上可以破灭了,毕竟任我行连左冷禅的寒冰真气都吸不了,又怎么可能对抗比寒冰真气高明不知多少层次的明月功呢?
时也命也。
苏信叹了口气,随身携带的锦囊中翻出一粒林兄准备的丹药,递给任我行:“任兄,先把这个吃,疗伤吧。”
任我行接过丹药吞服下去,顿觉一股热力从丹田内滋生,冻得僵硬的双手开始随着药力逐渐化开,就连断裂肋骨的伤痛也减弱了几分。
吃下丹药后,他已觉得舒服多了。
任我行想了想,道:“虽然我的吸星大法帮不了苏兄弟,但这些年在地牢里,我一直在研究如何解决真气对冲的问题,也算是有了点心得。”
“研究出了一点新门道。”
“不算什么神功,就是一种单纯的使用技巧,不知对苏兄弟有没有用。”任我行说着,看向一旁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侍卫,对苏信道,“你看。”
话音刚落。
他便施展出吸星大法,瞬间将那侍卫浑身功力连同所有精华尽数吸入体内。
随着这股力量补充进来。
他的气色好了几分。
伤势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任我行对苏信道:“所谓真气对冲,多是真气在丹田中汇聚时起的冲突。若是将吸入的真气不融入丹田,不与自身真气接触,只存在经脉中,随用随取,不就行了?”
说罢。
他将刚吸入体内的真气蕴于掌间。
猛地拍出。
只听“砰”的一声,那倒霉的侍卫顷刻间便在他掌下化为齑粉。
苏信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是啊!
为什么要解决真气对冲!
赶在对冲前直接把真气用掉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