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寒风中，秦惊羽走到林夫人面前，一股上位者的威压铺天盖地朝她涌去。
“林大人受伤险些不治时，是阿晚亲自操刀割除腐肉才把人救了回来，那时你可曾想过，她怎会如此惊世骇俗之法？”
“你体谅林思璋学医艰辛，每每心疼之际可曾想过你还有个独自在外学毒的女儿？”
“可曾想过她身边是否有人嘘寒问暖？可曾想过她做不出功课是否会挨手板？可曾想过她那些千奇百怪的毒药和珍贵的解药是如何研制出来的？”
秦惊羽声声质问，眼中愈发冰寒，林夫人实在承受不住如此威压，踉跄着向后退去，仓皇间露出的脸色难看极了。
林征连忙扶住她后倾的身体，有心想说些什么，秦惊羽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说的这些哪怕你只想过一次，今日都可以理直气壮反驳我，可是你不敢，因为你心虚。”
“我不知你为何会遗忘一段记忆，但仅仅因为阿晚曾用活人试毒，手上曾沾过人命便要与她断绝母女关系......”
秦惊羽嗤笑，“你这样的人不配当阿晚的母亲，你不要她，有的是人要。”
说完，他再没看这院中任何人一眼，带着谢星辰决然离去。
即将走出林府时，身后传来几道惊呼，隐约伴着重物落地的声音，谢星辰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回过头时秦惊羽已经迈出林府大门。
谢星辰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声，随即快步追了上去。
坐上马车，他斟满两杯茶，试探性问道：“主子，您今日这番话是否有些过了？若日后王妃和林夫人和好如初，您今日所为......”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相信，秦惊羽能明白他的意思。
秦惊羽端起茶杯，眉眼间依然挂满寒霜，“那又如何？是她先伤了我的阿晚。”
冷血、魔头、杀人不眨眼，这应该是从一个母亲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难怪阿晚初回京城时，不愿告诉林夫人对小郡王下毒的真相，她那时便知家里人无法接受那样的她吧。
想到这，秦惊羽恨不得回去再痛骂林夫人一顿。
感受到他身上压抑不住的凛冽之气，谢星辰缩了缩脖子，闭上嘴巴，默默喝茶。
......
秦惊羽这么一闹，次日林征直接请病假在家休息，没有去上朝。
皇帝正忙着和群臣就高都护快马加鞭送回来的计划书商议边关加强贸易的可行性，加之秦惊羽刻意隐瞒，并未察觉到林府的异常。
待手边一切事情全部处理完毕，不经意间听到内侍们说话，才知林征已经整整五日没有进宫了。
皇帝叫过魏森，“你去查查，林院正家中是不是出事了。”
魏森弯下腰来，“回圣上，奴才听说是林夫人病了，好像还挺严重，林院正实在走不开。”
“林夫人病了？”皇帝挑了挑眉，“什么病竟让朕的太医院院正都束手无策？”
魏森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朕记得瑞亲王妃也在京城，林院正看不了，瑞亲王妃还看不了吗？”
毕竟是林非晚的母亲，皇帝稍稍担心了那么一下，“让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魏森飞快抬头瞥了皇帝一眼，随即低下头去，小声回道：“奴才听说，林夫人要与瑞亲王妃断绝母女关系，瑞亲王妃已经数日未踏出王府大门了。”
“你说什么？”
皇帝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难以置信地看向魏森。
魏森连忙跪下，“奴才是昨日谢阁主进宫时，听谢阁主说了那么一嘴，具体情况如何，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谢星辰说的？”皇帝放下茶杯，面色一正。
谢星辰是秦惊羽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为人中正，绝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这话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那应该是错不了。
“传旨下去，召谢星辰入宫。”
“是。”
魏森起身弓着腰慢慢退了出去，走到殿外直起腰来，命传旨太监去摘星阁传话。
谢星辰来的很快，当看到魏森那刻，他便知道，昨日的话起作用了。
皇帝面前，谢星辰不卑不亢，如实将林府发生的事告诉皇帝，包括秦惊羽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着林家所有人的面斥责林夫人一事。
皇帝摆摆手，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你先下去吧。”
谢星辰躬了躬身，缓缓退出御书房。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心中不由得对林夫人产生些许不满。
林夫人若真接受不了林非晚是个会用活人试毒，手上会沾染人命的“魔头”，当初就不该同意林非晚拜毒王为师。
如今倒好，仅仅因为这么点事便要和自己女儿断绝关系，真是脑子糊涂。
也不知阿晚那孩子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皇帝再坐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后，毅然朝后宫走去。
如今太后不在宫中，朝廷命妇的事还是让皇后来操心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谢星辰奉旨入宫时，赫连修、青鸾和黄老爷子一同坐在马车内进了京城。
青鸾掀开车帘，“我要先去瑞亲王府看看，那疯婆子这么闹，阿晚定然伤心极了。”
一旁的黄老爷子听到这话，默默摸了摸鼻子，“那我去林府吧，那么久远的事，她怎么就忽然想起来了呢？”
“师兄的催眠术不会有问题，若非有人刻意提起，凭她的能力是冲不破师兄的催眠的。”
赫连修闭着眼睛，倚在车壁上，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青鸾用力点点头，“这点我相信，碧波楼那边还没查出结果吗？”
毒雾山庄是五日前收到碧波楼飞鸽传书的，决定亲自走一遭的时候，赫连修便命碧波楼调查是谁唤起了林夫人的记忆。
除去鸽子飞行的时间，碧波楼收到指令至少三日了，也该查出来了。
赫连修转了转手中扳指，“暂时还未收到碧波楼的消息，不过我想应该快了。”
之前碍于林府和林非晚的关系，碧波楼并未大肆布局，如今调查起来比旁人慢些，也算情有可原。
不过普天之下，知道破除催眠之法的，总共就那么几个，应当不会浪费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