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林思远离开边境时，脑子里还在想林非晚和秦惊羽的话。
一直以来，他接受的教导都是修身、养德、忠君、报国、孝敬父母等，从未有人鼓励他闯祸。
他很清楚，不论是林非晚还是秦惊羽，都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像是怂恿他做些什么似的。
难道说，这次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大事？
实在想不明白，他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件事，待他回京后，一切自然都明白了。
城门口，秦惊羽看着林思远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地间，轻夹马腹，转身回城。
一阵北风吹过，太阳被云层遮住，天空灰蒙蒙的，入夜后再次下起了雪。
整个冬日，西境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中，待到来年二月，惊蛰过后，气温才逐渐回暖。
此时，林非晚已经显怀，双生胎的肚子明显要比单胎大些，看着不像三个来月，更像是四五个月似的。
胎象稳固后，秦惊羽再次给京城写了封信，皇帝如流水般的赏赐当即便赏赐下来，由林思远带兵送至瑞亲王府。
和林思远一同来的，还有当朝太后和她身边的杨姑姑。
太后算是微服出行，没有仪仗，和赏赐一同来到金城时已是三月了。
得益于去年朝廷和西境联合整治，这一路上遇到过不少商队，马匪却是一个都没看到，平平安安抵达瑞亲王府。
宣旨太监正想宣旨，秦惊羽直接伸手将圣旨要了过来。
“本王的王妃身子重，不用宣了，本王亲自读给她听。”
“是。”
秦惊羽发话，宣旨太监不敢违抗，默默略过这一步。
太后一脸赞赏地点点头，随即看向林非晚的肚子，眉眼间欢喜与担心交织在一起。
“现在才四个多月，肚子便这样大了，待到生产时岂不是更大？”
林非晚微微一笑，“师父说了，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因为是两个才显得大些，但孩子并没有很大，长此以往，生产时并不会难产。”
听到这话，太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知你们准备好接生婆和大夫没有，我便从宫里带了几个，都是接生过皇子的好手。”
“我师叔帮我找好两个，不过因为距离生产还有很久，暂时还没把人接过来。”
林非晚一个个回答着太后的问题，太后这么早来她是没想到的，不过她对太后的印象还不错，她们应该可以好好相处。
秦惊羽安置好皇帝赏赐的东西再过来时，注意到林非晚眉眼间淡淡的疲惫，眼睛闪了闪。
“母后，咱们母子都两年没见过面了，儿子有一堆话想和您说，咱们先去儿子给您安排的院子吧。”
太后笑着看向秦惊羽，“也好，让阿晚好好休息休息。”
林非晚笑了笑，目送两人离开。
秦惊羽搀着太后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母后，您今年不出去了吗？”
太后摇头，“今年不出去了，等阿晚生产过后，我再好好想想......”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林非晚缓缓呼出一口气，按了按太阳穴。
这时，一双手按在林非晚太阳穴上，轻轻按着，“姐，咱们家和二舅舅算是彻底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了。”
有人服侍，林非晚松开手，闭上眼睛向后靠了靠，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清欢大婚当日，二舅母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趁着当日人多混乱，想刺杀清欢......”
黄二夫人钱氏将钱家老太爷、钱家老大、钱家小少爷斩首之事怪在了林清欢身上，大婚当日，潜入林府，欲杀人泄愤。
林思远一直记着林非晚和秦惊羽的话，在林清欢大婚这日一直让荷香寸步不离看着她，有情况直接发信号弹。
一开始什么情况都没有，直至杨小将军的迎亲队伍到，林府中的丫鬟护院都聚在门口拦姑爷，天空突然炸开一枚信号弹。
林思远匆忙赶到时，荷香正躺在地上，院中歪七扭八躺着许多丫鬟。
眼看那匕首要扎到林清欢身上，他不得已用飞镖打伤了钱氏持刀的手腕。
谁料一把匕首掉了，钱氏又从怀里掏出一把，不顾受伤坚持要杀林清欢，他只能再射飞镖，将人钉在柱子上。
林思远制服钱氏后，黄二爷还想求情，后续赶到的白虎军直接将人带走了。
大婚当日谋杀新娘，钱氏终究还是害死了自己。
听完林思远的话，林非晚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转过身，她看着林思远脸上那一丝来不及掩藏的内疚，拍了拍他的脸。
“钱氏作死，错的不是你，你在这里内疚个什么？”
林思远抿了抿嘴，“我不是因为钱氏内疚，我是觉得对不起外祖父，二舅舅......他落发为僧了。”
林非晚闻言挑了挑眉，嗤笑一声，“落发为僧？我还以为他殉情了呢。”
林思远眨眨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林非晚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外面盛开的杏花，眸光清冷如山间澄澈的积水。
钱氏作到这一步，若说二舅舅全不知情她是不信的，别的不说，只清欢成婚她能来参加，绝对是二舅舅一手促成的。
他明知钱家是因为钱小少爷买凶追杀清欢遭的难，还让钱氏参加清欢的婚礼，不是同谋就是脑子被驴踢后又被门夹了。
“思远。”
林清欢忽然想到一件事。
林思远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等着她的下文。
林非晚转过头来，认真道：“你怎么知道二舅舅落发为僧不是为了赎罪？”
“赎罪？”林思远愣了愣，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二舅舅不知道钱氏打的什么主意吗？”林非晚冷笑，“他若真不知，在看到你伤害钱氏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应该是训斥你，而不是求情。”
林思远怔住了......
“既然他已经落发为僧，那就好好在寺庙中反省，永远不要还俗，不然......”
林非晚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她在乎的人拢共只那么几个，在不要人命的情况下，她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