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尚膳房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
有时候运气好,你打电话预约,会遇到当天有人临时取消,也算是捡了个漏。
只是菜色,就由不得捡漏的食客,挑挑拣拣。
基本上,是当天取消的客人提前预定好的菜色,最多有一两个备选可以替换,或增加,或减少,全由食客本人决定。
这么麻烦的接待方式,按理说应该没多少客人。
可尚膳坊就是客源不断。
向大众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零几年的时候。
尚膳房一道菜的价格,有时候都能上万。
可架不住,人家的味道好。
你不想吃,有得是人想吃。
一顿饭人均消费上万的尚膳坊,时可儿说请就请,眉头都不带皱的。
眼前的少女,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家底殷实。
当然她要是硬想吃,也不是吃不到。
可姜明月觉得没有必要。
每天忙得和陀螺似的,有很多事要忙。
有很多新东西要学。
上京城好吃的还有这么多,等她把其他的好吃的吃完,再吃尚膳坊也不迟。
这不,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她很快能吃到了。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尚膳坊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他们家的菜品我基本上都吃了一遍。
昨天我还在他们家吃了晚饭。
烤鸭表皮金黄酥脆,薄如蝉翼的饼皮裹着嫩肉与葱丝,蘸上甜面酱的刹那,甜咸交织的滋味在舌尖炸开。
糖醋排骨的酸甜调的正正好,金黄酥壳下是软嫩的肉芯,像是咬破了蜜糖罐的琥珀,甜而不腻的滋味在齿缝间缠绵,每次吃忍不住连骨头都想吮干净。
奈何美女吃饭,得矜持。
对了,对了!
还有他们家的碗阳春面看似朴素,实则暗藏乾坤。
面条吸饱了清汤的精华,柔韧如春日的柳丝,汤底澄澈却滋味万千,一口下去,暖意直冲脑门,觉得让你有种,魂魄都被这朴实无华的美味勾住的感觉……”
姜明月良好的听力,听到前方传来可疑的吸溜声。
不大。
但足以被她的好听力捕捉到。
她看向眼前滔滔不绝的少女。
快收了神通吧!
我们都听出,你是真的热爱美食了。
再说她都要流口水了。
“唉呀!不行,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又想吃东西了。
对了,姜姜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
“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不过我更偏爱辣口的美食。”
“唉~,姜姜不是钱塘人,姥姥家还是羊城的,你说粤语好溜,和本地人没有区别,吃饭用粤语怎么说?”
刚刚两人还在讨论吃的,现在就跳到粤语小课堂。
话题跳太快,姜明月没反应过来。
这妹子,给了她一种,蔡淮和苏彦结合版的感觉。
粤语小课堂没持续多久,便被一道人影打断。
是曾岑!!!!!
姜明月终于见到了儿时的女神。
她身量丰腴了些,像春天的河流般温润地漫过门槛,可眉梢眼角依旧漾着经年的书卷气。
未等她开口,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便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十七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追随着那袭月白旗袍,看它如何将岁月沉淀的优雅,熨烫进每一道粉笔尘折射的光里。
身量丰腴许多,可原生的五官犹在。
曾岑作为曾经风华绝代,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娱乐圈的脸削成瓜子脸的美人。
就算因为怀孕,刚刚生产完,身材没彻底修复,脸上也未施粉黛。
姜明月在看见曾岑的第一眼,脑海便回想起,惊艳她整个年少时光的画面。
电视机里,饰演妲己的曾岑一袭红衣似火,狐尾般的眼波流转间,连月光都失了颜色,锁骨如新月,肌肤胜雪,却透着层绯色的妖雾,任谁多看两眼,都要疑心自己坠入了哪处幻境。
指尖拈着半片桃花,她倚在雕花阑干上轻笑,声音如丝弦撩过心尖,鬓边金步摇簌簌颤动,映得那对眸子潋滟生光,活脱脱便是从封神榜里走出来的九尾狐,美得叫人骨头酥软。
蛇蝎般的腰肢轻扭,她踏着莲步从暮色中走来,云鬓松松地绾着,几缕青丝垂落颈侧,恰似狐尾扫过,裙摆翻飞间暗香浮动,直叫人喉头发紧,连呼吸都忘了。
玉簪斜插乌发,她斜倚在软榻上,素手托腮时露出段凝脂般的腕子,眼尾微微上挑,红唇似泣似诉,偏生笑吟吟地看着你,直看得人心里发毛,后背沁出层冷汗来。
最绝的莫过于,妲己勾引纣王那段。
霓裳广带无风自舞,她立于阶前,十指纤纤如葱尖,轻抚瑶琴时弦音妖异,忽见眉心一点朱砂痣,恰似狐妖额间印记,眼波横处,满殿烛火都摇曳起来。
媚骨天成,不外如是。
曾岑饰演的妲己,是姜明月心里无人能超越的巅峰之作。
儿时的自己还披着床单,学着曾岑的模样,半露锁骨。
她是在电视机前学开心了。
等母上大人回来,看到被她拖在地板上,摩擦来,摩擦去,变得脏兮兮的床单。
打倒是没有挨打。
不过教训是吃的足足的。
妈咪下来死命令。
她不把床单洗干净,就不许吃饭。
小小的自己,饿着肚子,闻着餐厅传来的饭香,可怜兮兮,手搓床单,眼泪狂掉的场景,给姜明月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曾岑站在讲台上,食指关节因长期握笔结起一层薄茧,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指甲边缘嵌着细碎的白色粉末。
台下三十张课桌整齐如琴键,却零星散落着揉皱的纸巾、半截奶茶吸管——夏日的暑气还未散尽。
自我介绍时,她刻意将“曾岑”二字咬得清脆,尾音却淹没在窗外蝉鸣里。
前排戴黑框眼镜的女生秦冉突然举手,袖口露出一截卡通创可贴:
“老师,空调出风口对着我后脑勺吹,能调风向吗?”
话音未落,后排男生夸张地抖了抖肩膀,短袖领口蹭过耳际,露出今年夏天晒出的分界线。
“可以。”
曾岑镇定自若的回答完秦冉的话,便按照事先打好的腹稿,和未来要相处四年的十七名学生,娓娓道来。
丝毫没有节奏被突然打断的慌乱。
“大学不是高中的延续,而是人生的实验场。”
曾岑将手里的粉笔放回纸盒,目光扫过每张面孔。
“我教过的学生里,有人四年后带着作品拿下金马影帝,也有人补考八门后哭着求我写推荐信。
选择权在你们手里——但记住,我的课堂没有‘划重点’,每一句都是重点。”
“教育是一场温柔的绑架。”
她转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个螺旋。
“我们用知识绑架你们的思维,用规则绑架你们的自由,但最终目的是让你们在挣脱时,飞得比任何人更高。
今天起,我的办公室永远为你们敞开——无论是解表演题,还是解人生题。”
欲扬先抑,先兵后礼,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属实是给曾岑玩明白了。
如果说前面那段话,让教室内大部分的男男女女,从见到姜明月和李默然这样的大明星中,回过神。
头皮皆被吓的一紧。
后面的温柔,包容万物的姿态,便是水一般将他们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