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工作狂，一个是恋爱脑，当工作与感情冲突的时候，就有可能激发积压已久的矛盾。
晚上十一点，季清衍从公司回到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手臂上搭着件黑色西装，几缕发丝凌乱地垂落在额前，男人忙绿了一天神情略感疲惫。
客厅里很安静，屋子里也只开了客厅那一盏灯，未被照明的角落孤寂地湮没于黑暗中。
陆祁穿着家居服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环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清衍走进来的身影，眼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仿佛蒙了一层灰。
这是第几个晚上季清衍将近凌晨回家了，陆祁自己也数不清了。
季清衍看着沙发上的男人，皱眉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要是以前，这个时间点，季清衍应该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而不是站在客厅问他为什么还没睡。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但在陆祁听来就是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他舒了一口气，试图缓解自己快要压抑不住的情绪，短暂沉默了几秒，眼神落在他的脸上，语气平缓毫无波澜：“怎么才回来？”
季清衍把手里的外套扔在沙发上，他走上前，见陆祁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弯下腰抱了抱他，轻声说：“最近工作忙。”
男人就说了这简短的一句话，多余的都没有透露。
又是这句话，这段时间陆祁已经听了无数次了。
“饿了没有，我给你煮点夜宵。”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了。”
“我们好久没有出去约会了，我朋友开了家温泉度假酒店，明天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可能不行，我明天约了张总谈......”
“工作，又是工作。”
季清衍这段时间频繁地早出晚归，身上还有他最讨厌的酒味，陆祁不止一次地猜疑，但他对季清衍的爱让他选择相信对方。
今晚季清衍冷淡的态度，和惯用的工作借口，这一切都令他无法接受。
对方拒绝他一同应酬的要求，甚至于这半个月因为季清衍工作上事情，每晚都是半夜回来，第二天还没等他醒来就一个人离开了。
陆祁憋了三天了，某天半夜想和他做，明明季清衍都有感觉了，到最后还是拒绝了他。
陆祁红着眼睛追问他原因，季清衍闭着眼睛背对他，“我累了，明天还要上班。”
他不愿意，陆祁也不打算强迫他，只是一个人默默下床，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那天陆祁一晚上没睡着。
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将近二十天没有亲密了。
这些天隐藏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了，陆祁红着眼睛像一只暴怒的野兽，浑身散发着躁郁的气息。
他起身抓住季清衍的手臂，反手将他甩在沙发上。
“嗯.....”陆祁用了些力气，季清衍摔下去的时候，后脑勺先着沙发，脑子忽然眩晕了一阵。
注意到自己可能用力过猛，陆祁下意识伸出手想抱住他，想到什么他又收回了手，僵硬地移开视线不看他。
“陆祁，你摔我？”季清衍手撑着身体从沙发上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陆祁身手比他好，除了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双方互殴过，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有打过架，他没想到今晚会被对方无情地对待。
“季清衍在你眼里就只有工作是不是？”陆祁沉声质问他：“每天晚上三更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你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人。”
“你最近不让我去你公司找你，oK，我不去，但是一天你有几个小时在家，你有几个晚上是回家的，半个月的时间，你有一周都是睡在公司。”
怒意上头，陆祁的理智一点点被蚕食，他的眼神像把利剑一样射在季清衍身上，“谁知道你睡在哪个人的床上。”
他们从来没有爆发过如此激烈的争吵，季清衍也是第一次见到陆祁这副吓人的画面。
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发白的指尖紧抓着沙发，皮质沙发被他划了几道抓痕。
他抬起头，眼镜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此时他看向陆祁的眼神都是朦胧的，男人的脸他看不清楚，只觉得很模糊。
季清衍震惊地看着他，喉咙里的字音一点点挤出来，“你怀疑我....出轨？”
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陆祁沉默了。
无声便是最残忍的回答。
季清衍低着头自嘲了一声，没想到将近五年的感情，却换来爱人的沉默。
“所以，我不回家就是我出轨的证据，是吗？”
“你要跟我离婚？”季清衍眼眶红了，眼泪在打转，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为了不让自己在男人面前失了面子，他竭力压抑着悲伤的情绪，不让眼泪流下，哪怕半滴。
蓦然听到离婚那这两个字眼，陆祁心颤了颤，身体不自然僵硬了几分，再怎么吵，他都没想过和季清衍离婚。
他看向季清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拳头又缓缓松开，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没说要跟你离婚。”
“你怀疑我，不是吗？”
季清衍站起身，模糊间看见了躺在茶几底下的眼镜，他弯腰将眼镜捡起，发现左边镜片有了划痕，右边碎的四分五裂了，已经不能要了。
他随手将破碎的眼镜扔进垃圾桶里，季清衍没了刚才脆弱的模样，摇身一变，又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姿态。
他神情疏离地看着陆祁，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陆祁，从你怀疑我的那一刻，我们的感情已经出现问题了。”
“季清衍，是你出了问题，你把工作看的太重了，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说....”
季清衍打断了他的话，明知道陆祁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却还是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我的生活不可能只有你。”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陆祁的心脏，仿佛坠入冰冷水潭之中，无法呼吸，瞬间将陆祁的脆弱狠狠撕开。
他伸手按住季清衍的肩膀，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脸颊往下滑，面容狰狞，语气透露着狠戾。
“上周王子出去的时候被狗咬伤了，是我带它去的宠物医院，到现在你有关心过它吗？”
“别说关心了，恐怕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它被咬伤这件事吧。”
“你的生活里没有我，那你的家人呢，你父母呢，你妈妈从楼梯摔下来扭伤了腰和脚，是我送她去治疗的。”
“她问我，你去哪了，我找了个借口说你出差出去，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那时候你应该是在忙很重要的事情吧。”
那是季清衍最忙的那段时间，公司的海上货轮经过某国港口的时候，被当地相关部门拦下了。
船上装载了满满一船商品，多扣留一天产生的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离交货时间还剩一周，从港口到达这边至少需要四天的时间，如果未按照预计时间交货，公司将面临一笔十倍的高额违约金。
他忙着解决这件焦头烂额的事情，与此同时，有个重要项目又出了棘手的问题，下面的人没有管理到位。
要是不解决好，肯定会扯上官司，季清衍每天忙的像个不停转的陀螺，早出晚归，心里只想着怎么用最佳方案解决这些事情。
也因此忽略了很多的事情，也是今晚矛盾爆发的主要原因。
季清衍嘴唇动了动，眼底透露着悲伤，“这些我都不知道......”
“因为你都在打造你的事业王国。”陆祁松开他的肩膀，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仰起头不让泪水继续下滑。
季清衍实际上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他不喜欢陆祁干预他的事业，几乎也不会找他帮忙。
陆祁也知道季清衍的性子，所以也不会插手他的工作。
对于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因为季清衍的刻意隐瞒，再加上陆祁的大部分精力都在照顾虞温闲，其余时间都在生季清衍的闷气。
所以陆祁都不知道，季清衍面临的是有多大的压力和责任。
“我妈她身体怎么样了？”季清衍抓着陆祁的衣服，红着眼眶问他。
陆祁叹了一口气，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没有刚开始那么暴躁。
他说：“已经没有大碍了，还好伤的不重，腰还是需要养养，医生建议以后尽量少做大幅度的动作，几天前已经出院了。”
“季清衍，要是你还是把工作看的比我重要，比你家人重要，我会考虑收购海顿斯。”陆祁警告他，也是明晃晃的威胁。
“陆祁，你敢！”季清衍震惊地看着他，陆祁明知道公司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陆祁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我困了，先上去睡觉了。”陆祁拿开季清衍攥着他衣摆的手，转身上了楼。
他站在楼梯上，回过身对楼下垂着头站在原地的男人说：“我们先冷静冷静，今晚我睡客房。”
脚步声消失于楼梯转角，客厅里徒留季清衍一个人。
他垂着眼眸，表情闪过一丝脆弱，这是他三十年从未有过的情绪，一滴眼泪无声溅落在地板上，两滴，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