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对于外交部门来说,可不是轻松的一年,东南岛上形势严峻。
老丈人受命四处出访,一次次的重申一个华夏的底线。
而老爸的事情就底层的多,且上不了台面的多。
上周尔滨发生一起极其恶劣的杀人事件。
余斌,一个不到三十的农民工,和许多农村里的年轻人一样,来到尔滨打工。
经人介绍后,在一处建筑工地里打工。
约定好包吃包住,每月加上各种补贴800元左右,并说好了每年结算一次。
这在当时的工地里非常普遍,可以说是约定俗成的做法。
为了控制离职率,工头基本都是过年之前,才发放一年的工资。
毕竟工地包吃住,工人们每年拿一次工资,也等于变相的存款了,还能防止挥霍还有赌毒等坏习惯。
但余斌做了大半年十个月之后,家里的老爹摔断腿,需要人照顾,而他妈妈早在他六岁时就去世了。
于是余斌和工头提出离职,并结算工资回家照顾老爹。
可惜这个时代的农民工哪里是那么容易讨薪的,连年前正常发薪都发不全,常有克扣拖延,甚至卷包会。
所以不出意外大几千的工资不但没有讨到,而且连宿舍都不让住了,因此流落街头差点冻死。
多次讨要无果后,余斌求助警方,但这事情属于经济纠纷人家不管。
去了法院,由于当时的法治上不健全,所以需要近半年的流程时间。
不过好在去了劳动部门后,答应可以进行调解。
所幸调解比较顺利,答应五天内支付工资。
结果大家也知道,最终没个什么卵用。
几天后晚上,余斌又去了工地再次索要工资,被工头和工头的妻子,还有老丈人和小舅子拦在外面,然后发生了口角。
争吵中,余斌拿出随身的水果刀,七七四十九刀,残忍的捅死了四个并重伤一个。
杀人后,余斌将凶器水果刀扔进了松花江,然后跑去了自首。
但由于是社会底层的农民工讨薪引起的恶性案件,社会各界极为关注。
引起了极大的舆论风暴。
所以作为省领导的王鲁海,挂牌督察省内所有的农民工劳动保障情况。
好家伙,不察不知道,一查真的是吓一跳。
几乎每个工地,甚至很多工矿,欠薪属于普遍现象。
农民工吃的差住的差,没有劳保,没有医保,有些工作环境有毒有害,农民工的保障也不到位甚至没有保护。
随着调查的深入,和舆论的关注,这次事件终于引起了全国的大讨论。
许多人甚至想要给如此恶劣的杀人犯求情。
确实余斌确实从小没娘,四年级辍学,17岁就出来打工,确实苦。
但这不是他犯罪的理由。
老爸也由此忙的天昏地暗,司机和秘书也都累的不轻,更不要说老王了。
本就带有浪漫主义革命色彩的王鲁海,忙碌之余,也不忘去看守所见了见余斌。
会见室里带着脚镣穿着马甲的余斌,看上去真的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王鲁海和他交谈了一会后,更是能确定这个老实到极点的农村人。
想想他出来打工十多年了,还是个最底层的建筑工人,就说明是真的太老实了。
这十年是国内发展最快的十年,也是房地产开始兴起,高速发展的十年。
一些头脑灵活的不说成为建筑队老板,一个包工头或者一个有些技术的高级工种也不算难。
但他就真的老老实实打了十几年洋灰、扎了十几年钢筋,做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还经常被克扣。
有几句话,王鲁海当时也潸然泪下,此后一生都没能忘记。
“领导,我也不懂什么常务不常务,就叫您王省长。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我就想问问,
为什么我们活着总是让人瞧不起?
我的命真的就那么苦吗?
这回死了就没人欺负我了吧?
为什么干着最苦最累最脏的活,拿的也最少,却总是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王鲁海事先就分析过这个人和这个群体,他们确实普遍的缺乏尊重。
坐车没人愿意挨着,买东西人家嫌脏不让进,去银行给家里汇款也总是被刁难。
这次事件的发生,主要还是长期以来被压抑,缺乏作为人最起码的尊重,因此才爆发的,老实人的爆发,那才是真正的惊天动地。
王鲁海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好像所说的所有都像是风凉话。
见到领导没有说话,余斌意外的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继续道:
“我现在满足了,蛮好的,在这里没人打、没人骂,权利有了保障,不像在外面。”
讽刺啊,太讽刺了,让王鲁海想到了欧亨利的小说《警察与赞美诗》,这个初中就学过的知名短篇小说。
“余斌,”
王鲁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啊,甚至有一瞬间差点叫出“老哥”两字。这满脸的风霜和花白的头发,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28岁青年。
“余斌,你有什么想要我们帮忙或者愿望吗?”
王鲁海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呵呵呵,谢谢领导,我知道我必死无疑。他们五个人至少有两个是无辜的。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我老爹没有人照顾了,断了一条腿,生活肯定不方便。能不能给申请一个五保户,或者给他上个医保什么的。儿子不孝先走一步了,我知道我那些工资估计都赔给死者了。家里确实困难,就希望老爹能挺住多活两年。”
一直笑嘻嘻的余斌说到自己老爹,终于是泪流满面,双手捂脸,抬头呜咽了一阵。
“领导,
我希望,周围的人都要有一颗善良的心,不要看不起我们农民工。
我希望,人和人之间都能很友好,都能互相帮助。
我希望,我们都能劳有所得,出一份力赚一份钱。
我希望,社会能够更多的关注我们农民工。”
王鲁海揉了揉鼻梁,眼眶突然好酸,走出看守所时,身后好像还在响彻着脚镣的啷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