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关于原主的任何记忆，可自从来到这里，那些画面却是时不时地闪过。
也许是因为这里曾是原主最熟悉的地方，她人生前二十年的光阴全都离不开这个地方，这才触动了那些本以为早已经消失的记忆。
越是想起，就越感觉到愤怒。
谁会在意一个炮灰的命运，拥有怎样的过去，又怎么造就那样的性格。
如果曾经的阮尽欢真的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那她没有想着去报复社会，就算是道德高尚了。
阮尽欢知道真相的这一刻，简直怒火中烧，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要么不生，既然选择生下来，那就要承担起责任。
这是一个妈妈该对女儿说的话吗？
戚茹岚开始意识到，这个女儿已经不受掌控了，从前那些斥责和教训，在她身上没有作用了。
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淹死。
她双膝一弯，竟然对着厉辞舟跪了下去。
“小欢，我知道是妈妈以前对不起你，可你不是也平安长大了，过去的事情，我会想向你赔罪，你救救他。”
阮尽欢已经将厉辞舟给拦在了自己的身后，高大的身躯如同屹立不倒的大山，挡住了所有的腥风血雨。
“她现在是我的人，没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指使她干什么？你们家会游泳的也不止她一个，怎么不找别人，偏要盯着这么一个纤细柔弱的姑娘。”
戚茹岚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要是以前对她好一点，是不是今天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也别在那儿为难孩子了，小晨已经拿到游泳圈了，还不赶紧想办法将人给拉上来。”
“你自己不下水，大冬天的逼着你闺女下去，有你这么当母亲的。”
“谁家亲妈这么狠心的，这么多年，你都忘了自己怎么对孩子的，有危险就指望着人，我呸。”
人多口杂，每一字每一句都跟刀子似的，往戚茹岚心窝里捅。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陆建德原本在厨房里忙活，听不见外面的动静，这才赶出来，一打听才知道，自己小儿子落了水。
他焦急万分地赶到岸边，没看到谁搭把手救人，简直要气疯了。
扣住游泳圈的陆晨不知道什么时候漂到了距离岸边很近的地方，但竹竿还是够不着。
阮尽欢顺手推了戚茹岚一把：“站在岸边的水里，就能将人给捞上来了，你还不快下去。”
这个距离，离得近一些，确实能将人给捞上来。
只靠着陆建德一个人是不够的，戚茹岚无奈之下，咬着牙跑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厉辞舟这才从身后出来，轻轻地说道：“你还是心软了。”
没有她暗中出手，那游泳圈哪儿能这么恰好就漂到陆晨的手边，人又这么顺利地从河中央漂到岸边。
阮尽欢嘴唇动了动：“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淹死。”
厉辞舟握住她的手：“嘴硬心软。”
阮尽欢放在侧边的手动了动，已经涉水拉人的戚茹岚脚下滑过，一头栽进了只有半腰深的水里，浑身都湿透了，咕隆了几口水，这才扑腾着站直了身体。
这个时候，岸边倒是有人帮忙将人给拉上来了。
一家三口狼狈不堪，寒风里冷的瑟瑟发抖。
阮尽欢不想再看，牵着人出了人群，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那个给他们拿糖果的奶奶。
老奶奶伸手拍了拍厉辞舟的肩膀：“看你找了个这么疼你护你的老公，奶奶是真高兴。”
厉辞舟笑了笑：“奶奶，能去你家坐坐吗？”
回村一趟，亲缘血亲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邻居奶奶来的亲近。
奶奶当即就乐了：“行啊，你都好久没去我那儿了，今天中午就在我那儿吃，有你爱的红烧肉。”
两个人返回去，连车都开进了老奶奶家的院子里。
院子不大，已经很陈旧了，但打扫的很干净，院子里有个小菜地，收拾的也很整齐，角落里还堆着柴火。
门前贴着纸糊的对联，那棵光秃秃的枣树上也挂着小小的红灯笼。
安静却不失喜气。
阮尽欢将那些买来的礼品盒一股脑地全都拎了下来，跨过台阶，趁着奶奶在厨房忙活，全都塞进了房间里。
老旧的屋子不大，只有一层的空间，两室一厅。
客厅里还是水泥地面，但也打扫的很干净，到处都拾掇的整整齐齐的。
阮尽欢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这小屋子，就有种亲切感。
她揽着厉辞舟的肩膀，笑道：“小的时候，好像每次被打完，我就喜欢跑到这里来。”
厉辞舟声音放轻了：“她经常打你吗？”
阮尽欢不在意地回道：“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这是实话，虽然有些记忆模模糊糊地涌进脑海，但大多数，她确实不记得。
客厅里有个八仙桌，桌子上放着糖果盒子。
阮尽欢挑了一块水果糖剥开，放入口中，眼神一亮：“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说着也剥了一块放入他口中。
厉辞舟眼里终于带上了点笑意：“很甜。”
“红烧肉来了。”
老奶奶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肉上了桌。
村里农户养的猪，全都是天然草料给喂养大的，肉质鲜美，光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阮尽欢熟门熟路地去盛饭，顺便将小厨房里还有两道菜也给端了过来。
老奶奶笑开了花，悄咪咪地对着厉辞舟说道：“你这对象挺好，我看是个勤快人。”
厉总眉梢眼角都是得意：“他很好。”
阮尽欢：“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让我听。”
厉辞舟拉着她坐下：“奶奶夸你呢。”
任谁也想不到，那个手眼通天，在海城近乎呼风唤雨，一般人都难求一见的厉总会坐在这样一个陈旧的农户家里，围着小桌子，吃着一顿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常饭。
而此时的陆家却是乱成了一锅粥，陆晨人是救上来了，但是却跟丢了魂一样，换好衣服以后，并没有在家休息，竟然又悄悄跑出去，还想着从桥上再跳下去。
要不是看得紧，又得捞一回。
家里人都说，这是……撞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