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安静的病房，此刻并不是安静。
张起灵听见李相夷均匀的呼吸声，将被子拉了拉，侧头看向一旁。
吴家老太太神色有些僵硬：“雨臣，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九门同气连枝……况且我还是你的长辈，你还得叫我一声表姑奶奶。”
吴老太太冷哼一声：“俗话说得好，帮亲不帮理，你现在帮着外人。”
解雨臣听着吴老太太的话，心里只觉得一片寒凉，强扯一抹微笑：“表姑奶奶，我有几件事不是很明白。”
“我自从当上这个解家的当家以后，没有帮助过吴家吗？”
“从吴邪当年大闹新月饭店的时候，你们吴家不出面，是我做的担保。”
“当年吴邪去四姑娘山，巴乃，不都是我给他提供的装备。”
“在他设计那个计划的时候，又是我出钱又出力。”
他顿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您还要我怎么做?”
“把这条命给他吗？”
“你就没想到过，我也给过吗？”
“现在整个道上，整个九门，都说吴邪算计了汪家，解决了九门几辈人想要解决的事。”
“那我是什么，那些孩子是什么，死去的那些人又是什么！”
吴邪抿了抿唇，缓缓开口：“小花，你别生气，道上的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那些计划如果没有你，肯定是运转不下去。”
“那些事，很多都是别人算计的结果。”
听着这些话，解雨臣冷笑一声：“吴邪……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我不生气，因为那些年我活该。”
他笑得身体发抖：“你说你一直都在被人算计，可是我呢？”
“我没有被算计吗？”
“当年去塔木陀，不也是被人算计的结果吗？”
“我的叔叔，当你的三叔这么多年，而我呢，只能一个人守着解家。”
“我面对是什么，你是无忧无虑的读完大学，然后又有小哥陪同，还有胖子随你下墓。”
“这些年你是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哥放了多少血，救了你们多少次?”
胖子立在角落，听着这些话，指尖微屈，掐了掐，终是没有说一句话。
吴邪听着解雨臣的这些话，眼底微红：“小花，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那些。”
“我从出生就是别人的算计，连写的字都是模仿别人……”
“我只想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可是呢，直接被人骗到了七星鲁王宫。”
“在这条路上……我们三个九死一生。”
李莲花听着吴邪的话，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是说这些的时机？
没看见阿臣都快碎了。
解雨臣别过头，笑了起来，眼底湿润：“我不应该在意这些吗？”
“那我应该在意什么？”
“我那些年过得多惊险，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那些年一直都睡在黑暗里面……你呢?”
李莲花抓过解雨臣的手，轻轻拍了拍。
解雨臣强忍着情绪，从前的他，从来不会说这些，只会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因为没有人会听他说，也没有人能帮他，更不会有人安慰。
他只能自己强大起来。
今日不知怎么了，以前的那些情绪，就好像潮水一样，突然翻涌起来。
张起灵抬手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目光平淡地落在吴邪身上：“吴邪……”
“那天你说不明白……今天阿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我也把话说明白一点。”
“当年我被九门算计不说，随后又被你们吴家算计。”
“那把刀是张家族长的刀……你三叔他们为了试探我，才把这把刀拿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现在都与你疏远了？”
“胖子原本在北京有铺子，有房……他是真心护着你的。”
“那次蛇沼出来，他重伤未愈，也要挡在你的身前。”
“可是你每次只要涉及到吴三省的消息，就好像着了魔一样。”
“我们不得不跟你去，可是次数多了，我们都累了。”
他抿了抿唇：“我放过很多次的血，因为你受过伤。”
“胖子如今的身体也不好……你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
“我们是人，不是佛龛泥塑的神像。”
“我们对得起你们吴家，也对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