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琦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孟荣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薛素芹瞪圆了眼睛，赵玲玲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她们皆是用震惊的眼神看着陆琦。
“小琦，你……你说啥？”
孟荣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开棉纺厂？那不是城里大老板才敢琢磨的事吗？”
薛素芹忙不迭点头。
“姑爷，我可听说那厂子光买机器就得花老鼻子钱，咱……咱能行不？”
陆琦放下碗筷，看着几人，嘴角扬起一抹笃定的笑意。
“妈，丈母娘，我啥时候说过假话？这事儿我早有打算，县城里刚好有个现成的棉纺厂要转手，我明天就去实地看看，合适的话当场就签合同。”
赵玲玲轻轻拽了拽陆琦的袖子，眉头拧成了一团。
“我在电视上看过，棉纺厂光技术就复杂得很，设备调试、工人培训……再说，得投多少钱啊？”
陆琦微微一笑。
他知道赵玲玲的担忧，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放心吧，钱的事我心里有数，厂子连设备带地基一起30万就能拿下来。技术方面，棉纺厂之前的老板会帮忙从南方联系技术骨干，而且，吴县长特批了工业用电专线，光损耗就能省不少，没问题的。”
稍稍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
“方小姐已经帮着联系好了第一批订单，是港岛那边的大服装厂，如果订单达成，保守估计能做好几个月呢，等厂子运转起来，我们等着数钱就行了。”
孟荣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妈不懂啥生意经，但知道你从小就有主意，既然你决定了，而且也有把握，妈支持你。”
薛素芹脸上的担忧也是完全消失了。
“亲家母说的是，咱姑爷要是没两把刷子，能把十里香开得这么红火？我看这棉纺厂准能成！等厂子办起来，如果缺人的话，我就去当厨子，给工人们做饭！”
陆琦微笑着看向了赵玲玲。
“玲玲，现在你放心了吧？”
赵玲玲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安排妥当了，我还有啥不放心的？就是你别太累着自己了，生意要紧，身子更要紧。”
陆琦握住了赵玲玲的手，温柔一笑。
“我记下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等厂子走上正轨，我就把你们都接到县城去住，省得来回跑。”
……
第二天上午。
十点，十里香酒楼门口，陆将吉普车停到了一旁。
这时，梁星文抱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
“陆总，合同我都按您说的拟好了。”
“好。”
陆琦接过文件塞进帆布包，抬头看见何建民和何青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何建民换了件干净的蓝布衫，解放鞋上的泥点擦得干干净净，只是领口依旧洗得发白。
“陆总，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何建民搓着双手，眼神里既有忐忑又有期待。
陆琦笑着和对方握了手。
“都是实在人，客套话就别说了，走吧。”
吉普车沿着县道颠簸前行。
何建民坐在副驾驶，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
“陆总，您昨天说的事，我昨晚连夜发了电报，南方厂子里的老师傅们听说有专线供电，还有食宿补贴，大多数都愿意过来新厂干。”
陆琦闻言，眼睛亮了起来。
“太好了！有这些人过来，厂子运作应该人差不多够了，等厂子运转顺了，再慢慢扩大规模。”
何建民连连点头，忽然指着车窗外。
“陆总，前头那片杨树林过去就是厂子了。”
转过弯道，一座青灰色的厂房映入眼帘。两米高的砖墙围着三排红砖房，正门上方“建民棉纺厂”的木牌还没来得及刷漆。
守门的老头听见车声，赶紧起身朝着这边张望了过来。
打过招呼，陆琦和何建民几人走进了厂里。
厂房里弥漫着新刷的油漆味，何建民推开车间大门时，阳光透过天窗斜斜地照进来，照亮了排列整齐的细纱机。
这些铁家伙还罩着防尘布，机身下的水泥地面上画着黄色的安全线。
“陆总您看，这是粗纱机，这是细纱机，那边是织布机。”
何建民像介绍自家孩子似的，挨个指着设备，“都是年初买的，虽然其中很多是二手的，但是买回来我就找师傅调试过，保证没问题。”
陆琦戴上手套，伸手摸了摸细纱机的滚筒，指尖蹭到一丝机油。
“何先生，这些设备要是单卖，恐怕值不少钱吧？”
何建民叹了口气。
“光设备就花了二十八万，加上地基和厂房，前前后后投了快五十万，要不是……唉，不说了。”
陆琦没再追问，抬脚走进后车间。
这里比前车间矮了半头，水泥地上画着晾晒布匹的格子。北侧有扇大窗户，能看见外头的空地。
陆琦眼睛一亮。
这片空地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陆总，您看这厂房布局还行不？”
何建民跟在后面，眼神里带着几分忐忑。
陆琦走到窗边，眯着眼望向远处的县道。三公里的距离，卡车进出还算方便，要是以后扩建仓库，旁边的荒地倒也能利用起来。
他转过身来，看着何建民，笑着点头。
“不错，我很满意。”
“不过……”
“你看这后车间，层高不够，以后要是上印染设备就得扒了重建。不过现在先做坯布的话，倒也够用。这样吧，咱们去办公室谈谈细节。”
办公室在厂房西侧。
一张三屉桌，两把木椅，墙上挂着张《纺织工人安全手册》。
何建民从抽屉里翻出半盒茉莉花茶，用粗瓷缸泡上。
陆琦打开了梁星文带来的合同。
“何先生，按咱们之前说的，三十万，包括厂房、设备，首付二十万，剩下的十万等厂子正式投产三个月内结清，你看行不？”
何建民盯着合同上的数字，手指微微发抖。
他忽然站起身，从帆布包里掏出泛黄的土地证，递给了陆琦。
“陆总，您是痛快人，我也不含糊！这土地证您先拿着，等会儿去县里做个公证，以后这厂子就是您的了！”
合同签订完毕。
何建民看着陆琦盖上私章，忽然红了眼眶。
“陆总，您给工人们一条活路，我……我替他们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