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南烟带着马成一路向西，直至跨过东海，到达江州。
在刚刚离开东海之后，独孤南烟便突然被身后的剑气吸引。
回头看去，只见海天尽头处，有剑光大亮，照耀天地。
独孤南烟一手托着马成，彼岸花源源不断守护着马成的三魂七魄。
可哪怕如此，此时马成的全身都已经被邪气侵蚀，血肉被两把邪刀疯狂吞噬。
此时的马成一半身躯被漆黑纹路包裹，另一半身躯则是被血色纹路笼罩。
两股邪气针锋相对，几乎要将这具身躯撕成两半。
独孤南烟不再看身后的剑光，一手按住马成心窍，不断以精纯道气护住马成身躯，源源不断地抵御那些邪气。
此时马成的全身经脉，以及自身的人身小天地，都早就被邪气侵蚀殆尽，这具身躯已经成了一具邪气魔躯，唯独只有神魂被彼岸花护住，还不曾散去。
独孤南烟在刚才与无始交手的过程中，同样是身受重伤，尤其是丹田被无始封锁，哪怕到了现在，自身经脉也才冲开大半。
独孤南烟银牙紧咬，一路化虹远去！
根本不曾遮掩自身道气，就这么接连跨越数州。
一路化虹，破开云层，直到视线尽头有一大片学宫出现。
稷下学宫。
独孤南烟这一次顾不上其他，抬手直接撕开学宫禁制，闯入其中。
十二书院皆是有钟声荡起，浩然气瞬间笼罩整个稷下学宫。
如今留在稷下学宫的九位圣人同时现身，察觉到了这股强横道气。
“是谁？！”
“天人境？！”
几位圣人一齐动身。
东湖书院。
圣人伯虚却并未惊讶，只是站在东湖旁，眉头微微皱起。
此时湖边，除去圣人伯虚之外，还有一位身穿儒衫的年轻人。
伯虚缓缓开口，“余易，你考虑好了吗？”
此时余易站在水边，看着微微荡起的湖面，平静道：“老师，余易心意已决。”
伯虚沉默片刻，最终缓缓说道：“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老夫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余易转过身来，作揖说道：“老师。”
伯虚整理衣冠，而后同样回礼。
下一刻，一道飞虹瞬间落下。
轰！
这道飞虹速度极快，轰然落地，震得整片东湖都掀起波涛。
独孤南烟身形出现，身旁还带着一道彼岸花虚影。
彼岸花虚影之中，是一位被打穿心窍的男子。
余易看向独孤南烟，“还不算太晚。”
独孤南烟看向早就恭候多时的余易，眼神复杂，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马成此时被那道彼岸花虚影平托，整个人平躺在上，眼眸紧闭。
伯虚沉默片刻，可看到余易那坚定的眼神，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伯虚便转身离开东湖，拦下了那几位匆匆赶来的圣人。
随着伯虚的离去，东湖旁也只剩下三人。
独孤南烟浑身道气紊乱，不断调息。
“朱焱和王振拦下无始了？”
余易看向独孤南烟开口问道。
独孤南烟沉默片刻，先是点头，又缓缓摇头。
“很难。”
“或者说......代价很大。”
余易并不意外，轻轻点头，平静道：“朱焱说过，那人是天地间的第一位武夫，也是第一位天人境，同时也是唯一的本源气仙。”
独孤南烟有些意外，皱眉问道：“朱焱竟然早就知道无始？”
余易看向东边，“朱焱说自从她补全最后一魄的时候，在天地间便察觉到了两股气息。”
“其中一道是林先生的，作为林先生的压胜之人，朱焱天然能够感知到林先生。”
“可却还有另一道气息，远离人间，虚无缥缈。”
独孤南烟微微一愣，而后喃喃道：“那朱焱......”
余易轻轻点头，“在她赶去东海之前，便已经注定结果。”
气血燃尽，魂飞魄散。
不过朱焱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
自诞生于人间，一路周折，最终在稷下学宫停步三年。
最终朱焱亲自做出了一次选择。
独孤南烟眼眸微动，而后凝神看向面前的余易。
“那你呢？”
余易露出微笑，问道：“我？”
独孤南烟沉沉点头，说道：“对，那你呢？”
“是不是和朱焱一样，早就知晓了注定的结果？”
余易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算。”
“如果马成能够顺利踏入天人境，我便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独孤南烟沉默下来。
此时余易已经来到马成面前，看着心窍被打穿，身躯都被邪气侵蚀的马成，余易眼神平静。
独孤南烟站在一旁，突然说道：“余易，如果马成醒来，他一定不会认同你的选择。”
余易并不意外，随意笑道：“我知道，或许他还会恨我。”
“不过那不重要，毕竟那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不是吗？”
独孤南烟不再多说什么，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独孤南烟清楚，以马成的性子，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余易做出这种选择。
余易此时看向独孤南烟，缓缓开口。
“麻烦帮我转告林先生，能够遇到林先生，是我余易一生的最大幸事。”
“希望林先生之后能够不再画地为牢，真正得大自由。”
说罢，余易视线落下马成脸上。
只见余易缓缓将手压在自己心窍上，还能够感知到那件飞梭的震动。
此时束缚飞梭的天缚锁开始崩碎，预兆着身在东海的朱焱魂飞魄散。
余易和这件飞梭周旋多年，此时能够清楚地察觉到这件先天至宝的兴奋。
那是即将重返真正主人手中的兴奋。
余易没有犹豫，撤去层层封锁，而后将五指插入自身心窍之中。
撕心裂肺的剧痛之下，余易神色不变，甚至有淡淡微笑。
而后余易握住那件飞梭，从自身心窍中缓缓抽出。
江水孕育的飞梭此时宝光流转，颤鸣不停。
余易看向马成心窍空洞，喃喃道：“不要怪我。”
下一刻，余易直接将这件飞梭压入马成心窍。
不仅如此，余易更是连带自身的水运一齐剥离，尽数封入马成心窍之中。
这是只有马成和余易知道的秘密，其实马成于刀法一道的天赋并不是最高的，反而是于水法一途才是真正的得天独厚。
毕竟马成可是真正的江水所生。
随着心脉一空，余易气息瞬间衰败。
“独孤南烟，你们很般配，马成只是脾气很倔，但他早晚会知晓你心意的。”
“不过我无法亲眼见到你们二人结为道侣了，很是可惜。”
“但礼钱不能少，今天就提前给你们吧。”
说罢，余易以轻轻抬手，只见掌心有一道浩然气环绕。
这是余易在稷下学宫的修出的本源浩然正气。
随后余易将这道浩然气一分为二，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两枚相衬玉佩，将浩然气分入其中。
一块交给独孤南烟，另一块交给马成。
做完这些，余易似乎是觉得有些疲惫了，于是便缓缓坐在马成身旁。
很多年前，两位跳波城的少年，也是今天这般场景。
余易轻轻闭上眼眸，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风吹湖水，这一刻，余易想起了那很多年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