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她喃喃自语,好半晌,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猛地一拍大腿,“哦!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就是说,那老虔婆以后在她儿媳妇面前抬不起头,还要时时刻刻看着自己儿子跟那两个丫头恩爱,自己却落不着好,心里憋屈得慌,对吧?”
楚若涵含笑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比起皮肉之苦,这种日复一日的煎熬,对她而言,才是更重的惩罚。”
宋如烟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的怒容也消散了不少。
“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弯弯绕多,打个架都这么麻烦。”
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又道:“不过,只要能让那老虔婆不好过,我就放心了!”
楚若涵笑道:“只是这孩子被骄纵坏了些性子,还需慢慢教导。”
宋如烟道,“这没事,孩子只是一时走了弯路,咱们再把她领回来就是了。”
她顿了顿,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若那顾三夫人再敢使什么幺蛾子,直接告诉我,我去收拾她!”
楚若涵失笑:“知道了,宋女侠。”
她心中清楚,宋如烟这是真心将兰姐儿放在了心上。
此事既已了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兰姐儿。
楚若涵将兰姐儿的功课安排的满满的,不光要识字明理,琴棋书画,所有世家闺秀,该学的统统安排上。
辰时还要被宋如烟拉起来,跑步……
宋如烟,虽说现在有了身孕,可一点也不妨碍她锻炼小徒弟。
这可比她那时练功起的晚多了!
兰姐儿学习的时候,轩哥儿就在一旁陪着她,坐在板凳上拄着小脑袋。
过了一会儿,一个瞌睡接一个瞌睡的……
楚若涵莞尔一笑,对着一旁的丫鬟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
“轩哥儿困了,仔细些,抱他回房去歇着吧,莫扰了他。”
丫鬟福了福身,应了声“是”,便轻手轻脚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已经睡得香甜的轩哥儿抱起来,将人送回房。
这日,楚若涵正在检查兰姐儿的功课,便听丫鬟通报,说是楚月淑来了。
楚月淑一进门,脸上便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兴奋与忧虑交织的神色。“阿姐!”
楚若涵放下手中的书卷,示意兰姐儿先去一旁温习。
“怎么了?这般神色匆匆的。”
楚月淑在她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道:“宫里传来消息,柳嫔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皇上龙心大悦,下旨封为惠妃了!”
楚若涵执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呷了一口茶。
柳嫔,惠妃。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狩猎场上那匹受惊的马。
“那就是说,在围场狩猎之时,她便已经怀着身孕了?”楚若涵语气平静。
楚月淑点头:“可不是么!这柳嫔,哦不,现在是惠妃娘娘了,胆子也忒大了些!怀着龙裔还敢骑马,万一有个闪失……”
楚若涵淡淡道:“她这般豁得出去,自然是有她的盘算。三个月才让宫里传出声响,想来是觉得胎像坐稳了,再无顾忌。”
楚月淑听着,脸上的兴奋褪去几分,添上了担忧:“那皇后娘娘……”
她顿了顿,试探着问,“阿姐,如今惠妃有了身孕,皇后娘娘在宫中,怕是更不好过了。你要不要寻个机会,进宫去看看皇后娘娘?”
楚若涵缓缓摇头,目光清远:“不必了。”
她轻声道:“她早晚要学会适应,学会真正放下对皇上那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楚月淑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道:“说起来,当皇后也没什么好的,处处受拘束,还要为这些事情烦心。哪像我和影青,他心里只有我一个。”
她说着,又看向楚若涵,带着几分庆幸,“姐夫待阿姐也是一心一意,绝不会纳妾的,这才是真正的福气。”
楚若涵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她心里明白,惠妃肚里的孩子,怕是生不下来的。
皇上若是真想要子嗣,后宫那么多嫔妃,早就该有皇子公主降生了。
他迟迟没有动作,甚至对后宫诸女的孕事并不十分上心,真正想要的,恐怕还是皇后腹中的嫡子。
这惠妃,怕是想左了。
楚月淑又絮絮叨叨说了些闲话,见天色不早,这才起身告辞。
她正出神,腰间忽然一紧,熟悉的温热气息自身后将她环住。
“在想什么?”顾君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楚若涵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轻轻靠在他怀里。
“没什么,只是想起宫里的一些事。”
顾君泽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宫里的事,自有皇上去操心,你莫要为此伤神。”
顾君泽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语气温柔:“天色不早了,今日忙了一天,也该歇息了。”
他拉着她往内室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我让厨房备了你爱吃的宵夜,先用了再睡。”
楚若涵唇角弯起一抹浅笑,任由他牵着。
有他在身边,那些纷扰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二人用了宵夜,又说了会儿话,这才相拥而眠。
“砰砰砰!”
那声音又急又乱,全无平日里的规矩。
“夫人!不好了,商队出事了!”
门外,是玉玲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去看看。”顾君泽立刻坐起身,睡意全无。
楚若涵也跟着掀被而起,她听着玉玲声音里有些不对……
她披上外衣,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玉玲脸色惨白,眼圈通红,连发髻都有些散乱,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怎么回事?慢点说。”楚若涵扶住她微微发抖的肩膀。
玉玲喘着粗气,话语里满是惊惧:“是……是秦放!秦放他回来了!”
“他说,商队在经过黑风岭时,被一伙山贼给劫了……只有他一个人拼死逃了回来!”
奶嬷嬷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楚若涵心头一紧。
顾君泽已经大步走了出来,面沉如水:“人在哪里?”
“被门房的婆子们抬进来了,就在前院,浑身是血,已经快不行了!”玉玲说着,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