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苏与沈桓一路往北。
路过几个关卡时,便发现了不对劲。
有士兵手持虞苏的画像,对照抓人。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明了
背后这人定是长公主。
还真是不死不休。
刺杀未果,又调动朝廷命脉来通缉。
他们装成夫妻模样,一路驾车进入京城。
城门口守备森严,一列列的士兵笔直站着,正挨个巡检过往的车辆。
虞苏坐在车内,早换了妆容。
他们的马车排在队伍之中,缓缓前行。
轮到他们时,马车忽然停下,外头传来士兵的厉喝:“车里何人?全部下车检查!”
沈桓掀开帘角,拱手行礼:“马车中是拙荆,前些日子小产,身子虚弱,受不得风寒,还请军爷通融。”
那士兵冷眼扫他一眼,毫不退让:“上头有令,凡是进城人等,一律查验。
沈桓脸色阴沉,只能缓缓掀开帘子
虞苏蜷缩在毯下,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大病过一场。
马车里,光线昏暗遮住了她大半面容。那士兵瞅着她,看了几眼没认出。
低头看了看画像,又觉得有几分相似,又不敢确定。
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士兵坚持道:“下车。我要确认身份。”
沈桓眯了下眼:“我说了,妻子小产在身,经不起折腾。”
士兵:“那我可不管,万一你骗我呢?放了不该放的人,我们可是会性命不保。”
“那好,我问你。你们所要找之人可怀孕流产了?”
几人对看一眼,上头也没有说找的人是个孕妇啊。
“既然如此,叫个大夫来诊一诊,便知真假。”
说着,他扬声道:“敢问在场有擅医之人?可否相助一二?”
风雪扑面,气氛顿时凝住。
良久,一中年儒者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若不嫌弃,在下略懂医理,可为诊脉。”
虞苏伸出手腕,对方隔着帕子诊了几息,颔首:“确有产后之虚,不假。”
那士兵狐疑扫了几眼,终于点头放行。
车帘重新落下。
马车驶入城中,轮子碾出两道深深的雪痕。
沈桓放下帘子,轻声道:“过了这一关。可也难保后头一路太平。”
虞苏靠着软垫,低声应了句:“能进京就好。”
她手还覆在腹上,掌心空空。
那生命,终究没能陪她回来。
可她活着回来了。
车内一时沉静,只听得马蹄踏雪之声。
虞苏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神色淡淡。
沈桓侧头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他知道不该再看,她不是他该想之人。
可偏偏越是提醒自己,心就越发不由自己。
从她以男装之姿混在流民中,他便知道,她与那些他从前认识的闺阁女子,完全不同。
冷静、果决、有胆识。
他见她谈笑解流民围城,见她在雪中杀敌,见她明知身体虚弱却依然咬牙赶路……
这样一个女子,他怎会不动心?
可她是玄王妃,是旁人的妻,腹中曾有过孩子。
沈桓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
该死。
礼义廉耻都忘记了吗?
哪怕只是一瞬的惦记,都是罪。
他自诩读书人、讲道理、重名节,可面对她时,却连心都不由自主地起了涟漪。
第二日,风雪仍未歇。
沈桓送虞苏回到王府。
门前熟悉的廊檐台阶,辅首铜环,雪中灯笼,竟恍若隔世。
青葵看到虞苏回来,忍不住扑过来抱住她,情绪失控。
“小姐!你没事就好,就好啊……”
娄姑眼泪通红,“自王妃失踪,奴与青葵日日焚香祷告,只求菩萨保佑您平安归来,万幸啊……”
虞苏眼眶微红,强忍着情绪:“辛苦你们了。”
青葵擦了一下泪,又连忙吩咐下人,“快快去煮些安胎药来。”
“不用了。”
虞苏突然道。
青葵怔住:“小姐?”
虞苏嘴角一抿,淡淡道:“这孩子……终究是无缘。还好,王爷也不知道,不然该要两个人伤心了。”
青葵二人闻言更是泪如雨下。
青葵扑通跪下,声音颤抖:“长公主……那个疯女人……她早晚会遭报应!要是王爷在京,早叫她血债血偿了!”
虞苏扶起她,连声安慰,笑道:“是我失去了孩子,你看,我也没你们这么难过呀。”
青葵抹去泪,看着虞苏。
却见那双秋水长眸里,一缕星光早已余烬。
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青葵越发揪心。
虞苏问,“王爷可还好?”
“听说封路,耽搁了脚程,不过人无碍,再过两日便回。还有……”
青葵犹豫了一下,“秦将军也救回来了。”
虞苏一怔:“……谁?”
“秦之宇将军,他一直潜伏在漠北大金,当卧底……”
一片雪花从窗缝飘入,落在虞苏睫毛上,她眼睫微颤,默了片刻才缓过神。
突然虞苏笑了。
“原来……原来如此……”
青葵急了,连忙上前:“小姐,你怎么了?”
虞苏却像是没听见,笑得眼泪出来了。
“原来他没死,只是我一个人……把他埋了,埋在心里,碰不得触不得……”
“结果竟是……”
一座空坟?
可恨!
可笑!
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