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连城的亲信在二人前方恭敬带着路,引他们前往关押陈思酿的新地牢。
没想到这第二次的潜入竟是这般简单。
出门在外果然还是看关系背景吗?
徐林有些后悔。
若是能在穿越之初利用鱼酱的愧疚,将她调教得言听计从,还会有后面的一摊子烂事吗?
可这也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徐林的手腕处传来紧握的压力。
是春心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腕。一想到马上就不得不目睹父亲被虐待的惨状,她就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她真害怕自己会崩溃失控。
“两位大人,到了。”
监灵司的人在一处青石封死的石窟前停了下来。
徐林点了点头,看了眼外面布防的守卫,随口问道:“此处的看守是如何安排的?”
“回大人。一日三班,每班四人,各自看守四个时辰。”
徐林略作思考,指着石窟道:“为什么不安排人进去守着。”
亲信尴尬地迟疑了下,答道:“这里面味道有点大,兄弟们不乐意。”
徐林是明知故问。他故作不满的一拂长袖,哼声道:“真是懈怠!怪不得上次监牢被歹人混入,你们居然事后才反应过来。”
“大人教训的是。”
亲信连带着门口的四名守卫,听见徐林的训斥赶忙低头谢罪。
他们若是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那处乱流的幕后指使,怕是会被气个半死吧?
“开门,我们进去守着。”
“大人,这没必要啊。”
“开门!”
亲信原本还想劝劝,可见徐林这副自以为是的轻蔑姿态,心里反倒是不满地幸灾乐祸起来。
“恶心不死你!”
封住洞口的青石不想也是件小法宝,门口守卫默念几句口诀,那厚重的青石就倏地收缩成巴掌大,飞入了守卫手中。
“两位大人请。”亲信在心中幸灾乐祸着,猜测徐林恐怕呆个几息,就受不了气味狼狈逃出来了。
徐林见大门訇然而开,大迈步就向里走去。
春心此时却愣在了原地。事情太过简单太过顺利,以至于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过来!”徐林回头对着愣神的春心唤道。
“好。”春心低着头,急匆匆跟上徐林的脚步。
无论发生什么,都得面对不是吗?至少现在还有个能依赖的骗子。
二人一进入洞窟之内,守卫就将窟门给重新合上了。
“大人若是想出来,唤我们一声便是。”
崔连城的亲信看着是公事公办,实际却是没安好心。
不过他有句话确实是没说错,洞窟里的气味确实是难闻无比。
扑面的是地穴的阴湿腐烂,夹杂着一种药渍与排泄物混合着发酵过后的恶心气味,让徐林在石门关上的一刻就忍不住捂嘴干呕起来。
他真想把自己被强化的感官撕得粉碎。
春心却是仿若未闻,一个劲哒哒哒地顺着泥质阶梯向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发出些压抑的呜咽声。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徐林捏着鼻子强忍恶心向下走去,他真后悔自己能猜到气味的成分都是什么。
麻薯早就憋得难受,见四下无人,直接从徐林的灵台之中溜了出来。
“还好本小姐没有味觉。”
徐林瞪了眼麻薯。这家伙为了不受罪,居然把和自己的通感给临时切断了。
“本小姐仁慈,勉为其难帮帮你吧。”
麻薯假惺惺地坏笑着,用尾巴从体内抽出一卷发黄的绢纸。
靠着小狐狸利诱的三瓶灵桦水与沙州城内收割的灵魂,大小姐索性将饿鬼道草纸给完全复现了。
离统治世界又近了一步呢!
随着麻薯抖动饿鬼道草纸,从中摔出了一只浑身冒着香烟的小恶灵。
那恶灵卯足力气深吸一口气,闭塞空间内浑浊肮脏的气息就全部朝它涌来,最终被其一口吞下。
麻薯得意地缠在徐林的脖子旁,骄傲地介绍道:“这是食香鬼,可以吞食气味,也可以产生气味。”
正如麻薯所说,洞穴内令人作呕的气息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燃香味道。
麻薯再次抖了抖饿鬼道草纸,又有一只胖胖的恶灵从中摔出,在地上爬着一路向黑暗处隐没无踪。
“这又是什么?”
“这是番茄读者,擅长赤石。”
“麻薯闭嘴,我不想知道。”
看着赤石鬼越爬越远,徐林的面部抽搐不停。
“大小姐你养的这都是些什么废物恶灵?这群家伙有战斗力吗?”
“战斗什么的有我就好了。”麻薯卖萌地蹭着徐林的脸颊,“不准有和我定位重复的角色出现!”
洞口下方忽地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徐林赶忙抱着麻薯就向下跑去,食香鬼也慢吞吞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楼梯尽头是一个空间颇大的空旷房间,对面的墙壁上锁着个狼狈不堪的干瘦身影,正是陈思酿。
半老的中年人衣不蔽体,唯有下半身才有所遮掩,浑身上下皆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与泥污药渍。
他在不久前还是身高七尺,满身腱子肉的炼体武夫,而今却已是骨瘦如柴,仿佛身体被掏空,活像是流连花丛、吸毒上瘾的病秧子。
他的脖颈、四肢皆被铁索捆住,缩在坚实的岩壁上,宛如死狗一般闭眼瘫坐着。
陈思酿而今的模样与他离开沙洲时相比可谓是判若两人。
即便如此,身为至亲的春心依旧在见他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自己那离开沙洲许久,连个消息都没递回来的阿爹在这受罪呢!她这个不孝女为何什么都不知道!
对父亲生死的担心、忧惧、害怕,还有对监灵司不干人事的愤恨、仇怨,都在再见父亲的这一刻化作了无穷悲意。
除了哭,春心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恍然未觉,春心失力地一把抱住了颓丧的父亲,抵在他胸前撕心裂肺地失声痛哭起来。
还好地牢的隔音效果足够好,不然徐林可真想把这小姑奶奶的嘴给堵上。
虽然徐林觉得春心这人虚伪、狡诈、心机又深,脸上永远挂着假笑,嘴里更没有一句实话。
这时候看上去倒像是和普通的弱女子并无二样了——遇到事情就是哭鼻子。
“这药给你爹吃吧。”
徐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丹药,随手抛给了茫然无措的春心。
这是他从小四那临走时,谢四托侍女塞给他的。
谢四是想占有徐林不假,可她想要的是活徐林。
春心感激涕零地望了眼徐林,急匆匆地打开药瓶从中倒出丹药,手忙脚乱地就想给父亲喂下。
趁此机会,徐林拔出梦之钉,迅速扫过陈思酿的天灵盖,偷偷读取他的相关记忆。
飘荡在徐林身侧的麻薯感慨道:“恋爱脑妹妹,入赘豪门,姑侄相残,还有分家背刺主家,真是要素满满。”
“大小姐你注意点都放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