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一处废弃坍塌的茅草屋旁边，一团橘红色的火光，给这个寒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暖。
君泽低着头坐在地上，抱着双腿一言不发，眼神却悄悄从发隙之中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云雀儿。
看着云雀儿同样低沉的神情，君泽内心开始自责起来。
人家可是女孩子啊，就算她说话做事过分了点，但你怎么可以打人家呢！
君泽啊君泽，你是真的狗直男啊，活该你母胎单身到现在！
正当君泽还在纠结如何寻找开口时机的时候，云雀儿却率先开口了。
“我踹了你，你扇回来，这很公平。”
云雀儿语气十分平静，好像并未把今天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老道看了一眼云雀儿，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揉了一把云雀儿油腻的脑袋，随后看向君泽说道。
“跑了一天，你们就在这好好休息吧，老道我去外面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尾巴跟着。”
说罢，老道朝外面走去，但也没有离开太远，还能隐约看到他的人影，显然更多的只是在为两人腾出一个讲话的空间。
见云雀儿终于先开口了，君泽也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果断屁股往云雀儿的方向挪了挪，然后才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
“不，是我今天冲动了，我不该打你的。”
“嗯，那就都是你的错。”
君泽一下子哽住了，古代人都这么实诚的吗？
“有没有说过你这样子很讨人嫌...”
云雀儿冲君泽翻了个白眼，显然她现在并没有和君泽玩什么拉扯戏码的心思，随后便接着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换个地区从头来过吗？”
听到云雀儿的询问，君泽沉默了一下，右手紧紧捏握成拳，显然他对白天发生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
深吸一口气之后，君泽这才带着几分不甘的回答道。
“事已至此...也只有先远离此地再另做打算了...但我不服啊...我不服啊！”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V...啊不是，穿越者！区区一城之主，凭什么...！
君泽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充满怒火的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几分，一抬手直接用力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对啊，凭什么啊！这城主之位，那肥头大耳鱼肉百姓的混球都能坐得，凭什么我坐不得啊！啊哈哈哈！我就是天才！！！”
看着大笑起来的君泽，云雀儿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但又出于同伴意识，云雀儿还是小心翼翼的朝君泽伸出了手，害怕中带着几分关心，关心中又带着点嫌弃的问道。
“你没事啊？不会是被刺激过头了...人傻了吧？”
君泽好似没听到云雀儿说话似的，上前一把握住云雀儿的手，按下心中的激动，然后直接说道。
“耽误不得时间啊！我对这个世jie...咳咳！我对周边情况不了解，你先给我说道说道，到时候我要是当上城主了，你就是我的...！”
云雀儿皱了下眉，嫌弃的挣脱君泽的手。
“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优乐美...啊不是不是！我意思是你以后就给我当副手！让老道给我当军师！完美！”
君泽看着云雀儿把拳头收了回去，这才把心中提着的气松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上油腻的泥灰，又抬头看了看云雀儿那嫌弃的小眼神，内心暗暗吐槽道。
他都没嫌弃云雀儿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呢，反倒是云雀儿嫌弃上他。
不过这个嫌弃的眼神...可恶，有点上瘾是为什么？
没有理会君泽那开始发癫的心思，云雀儿随手从火堆里面抽出一根烧了半截的树枝，在地上划出了几条弯弯曲曲的线条。
君泽看了两眼，但是没看明白，于是便直接看向云雀儿说道。
“你画的好难...哎哟！”
云雀儿面无表情的收回拳头，然后开始指着那些线条给君泽讲解起来。
“想要在当今好好活着，你就必须得知道你脚下的土地到底属于什么势力，以免坏了规矩还不自知。
虽然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各有不同，但总得来说可以分为两派，正道和魔道。”
君泽捏着下巴，有些不解。
“什么非黑即白啊，那些没有势力的...哎哟！”
云雀儿再度收回拳头，看都没看君泽一眼，冷漠道。
“别打岔，这几条线条后面算是正道的势力范围，而那几条线条后面，则是魔道的势力范围，至于中间这些区域，则是正魔两道懒得管的灰色地带。”
君泽两只手捂着嘴巴，脸蛋鼓了起来，听着云雀儿的讲解，然后频频点头。
模样确实是有几分滑稽，看得云雀儿心情都开始烦躁起来。
“啧...”
“哎呦！我都没说话了你还打我！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敢打你！！！”
“好吧...”
云雀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开始活动筋骨，最后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街头规矩，站着的有理。”
君泽瞬间跪坐在地上，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哈哈，云雀儿小姐你真会说笑，快来继续讲课吧！”
云雀儿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会君泽，只是从地上捡起一些石子，放在地上几条线条的中间区域，然后指着其中一颗说道。
“这里就是墨韵城，再旁边的那颗是白城，上面那颗是青牛城...”
君泽一副认真在听云雀儿讲述的模样，可实际在其眼中，正投射出一幅三维的全息地图。
嗯...倒是和他用AI记录的地图大差不差，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咱们这些日子以来，只选择在这些中间地带活动？不受一方势力庇护，不就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修士袭城事件吗？”
君泽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这次云雀儿倒是没有打他了。
“理由有很多，但总结下来只有一个，若是不想被那些修士视作牲畜，这中间的灰色地带便是我们唯一能活动的地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是君泽听完沐晓琳的话后，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这还是他以前闲着无聊，看完某本小说后，特意去翻了一遍道德经，把这一段话给记了下来。
看来这个世界凡人的待遇处境还真是差啊，君泽如此想着。
见君泽一副在深思的样子，云雀儿则接着补充起来。
“修士灾难没你想象中那么多，一般来说，虽然明面上灰色地带不算是各方修士的势力范围，但他们也会将靠近自己这边的区域视作自己的势力。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因为修士导致一城毁灭的情况，一年最多也就会发生了一两次，运气好的时候，十余年没事发生也很正常。
更多的麻烦，其实还是在各城的高层之上，死在这些人手里的人，可比死在修士手里的人多多了。”
君泽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云雀儿总结道。
“所以，这正魔两道的修士，一般不会去理会灰色地带的事情对吧，并且靠近正道区域的城市，相对来说会更安全一些，靠近魔道的地区则更动荡一些。”
云雀儿思考了一下，有些出乎君泽意料的，否决了他说的话。
“前半句没什么问题，后半段则难说。”
君泽挑了挑眉，反驳道。
“怎么？难道魔道那边的待遇还能比正道的强不成？”
没有直接回答君泽的问题，云雀儿反问道。
“你见过猪和马吗？”
该说见过还是没见过呢，作为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君泽只是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到这些生物。
见君泽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云雀儿接着道。
“猪从生下来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吃饭和睡觉，并且不用自己动手，每天都有人主动投喂他们，但代价就是等他们长大了，就会被人宰了吃肉。
而马稍微长大一点，就会被人拉去奴役，每天拉着沉重的货物，身上全是人类驱赶时留下的鞭痕，辛劳一天下来只能获得勉强饱腹的草料，虽然很累，但是他们能活着。
那么我问你，你想过猪的生活呢，还是马的生活呢？”
说完，云雀儿不再言语，没有去看君泽的反应，只是打了个哈欠，靠在残垣断壁上睡了过去。
远处的老道也是走了过来，拍了拍君泽的肩膀，从自己的布袋中取出三块折叠好的粗布，分给君泽一张，又小心给云雀儿盖好之后，这才拿着最后一块粗布垫在地上，躺了上去。
君泽捏着手中的粗布，看着眼前的火堆，火焰倒映在其眼中，好似将他双眼燃烧。
猪的生活？马的生活？
对他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因为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