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tory”的蓝色标志像一枚冰冷的印章，烙在每个LFS队员的屏幕上。
隔音耳机也挡不住外面震耳欲聋的“SKt”欢呼声，音浪穿透进来，嗡嗡作响，敲打着耳膜。
吴志龙松开鼠标。手指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僵硬，指尖冰凉。
他没立刻摘耳机，也没动，就那么看着屏幕上基地爆炸后的残骸，和对面SKt队员头顶跳出的胜利数据。
19分37秒。
一场彻头彻尾的碾压。从bp开始，到最后一波团灭，没有哪怕一秒钟看到过希望。
身旁，张昊猛地摘掉耳机，摔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双手捂住脸，用力搓着，肩膀垮了下去。
黄启超瘫在椅子里，眼神发直，盯着漆黑的屏幕倒影。林逸仰着头，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林轩默默地把键盘往里推了推，动作迟缓。
后台通道的门被推开，wata和李天快步走进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起来，回去。”wata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焦躁和疲惫，他没看任何人的眼睛，只是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没人说话。
沉默地起身，沉默地收拾外设，沉默地跟在wata身后，走下舞台，走进那条通往后台的狭窄通道。
身后的欢呼声被门隔绝，瞬间小了很多，但依旧像背景音一样阴魂不散。
通道里的光线昏暗，空气浑浊。脚步声杂乱地响着，没人开口。
回到休息室，门“咔哒”一声关上，最后一点外面的声音也被彻底掐断。
休息室里死寂。
张昊把外设包往地上一扔，走到墙角，背对着所有人，一拳砸在墙壁的软包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黄启超一屁股瘫进沙发，把脸埋进靠垫里。
林逸靠着桌子站着，眼神放空。
林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wata把笔记本重重摔在桌上，双手撑住桌面，低着头，肩膀绷得紧紧的。
李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缓和气氛，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拧开一瓶水，递到黄启超旁边，黄启超没接。
吴志龙把外设包放在椅子上，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冷水，一口灌下去。冰冷的水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胸口那股灼烧般的憋闷。
“说话啊！”wata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目光扫过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队员，“都哑巴了？第一局打完就这个屌样？后面还打不打了？！”
没人回应。
“bp被算计了，我的。”wata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发出更大的声响，“我没想到Edgar那老狐狸能藏得这么深！梦魇一ban，我们节奏直接断档！”
“但问题是后面的！”他声音拔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线上呢？前期被压成什么样了？补刀！视野！支援！哪一点做到了？嗯？！”
“吸血鬼前期打小炮就是难打……”黄启超闷闷的声音从靠垫里传出来。
“难打就不用打了吗？！”wata猛地转向他，“难打就缩在塔下等死？等对面把你塔皮吃光，把你野区反烂，然后来高地堵着你杀？！”
黄启超不吭声了。
“还有你，耗子！”wata又指向墙角的张昊，“野区被反烂，节奏呢？你的节奏呢？被螳螂当猪杀！”
张昊的背影僵了一下，没回头，也没反驳。
“下路！被压刀，被压线，视野做不出去！上路！莫名其妙被越塔！”wata像是要把所有憋着的火气都喷出来，一个个点过去，“全线！全线崩盘！十九分钟被平推！丢不丢人？！”
休息室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王哥……”李天忍不住开口，“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wata猛地扭头瞪他，“等被三比零抬走的时候吗？！”
他喘着气，胸口起伏，看着眼前这几个被打懵了的小子，那股火气又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他抹了把脸，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沙哑：“SKt是强，但没强到让我们十九分钟都撑不住的地步……是我们自己没打好。从bp到执行，全是问题。”
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又无力地放下。
“第二局……第二局怎么打？”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所有人。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吴志龙放下水杯，杯子底磕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打破了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他。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有些血丝。
“他们的节奏起点，是中路线权。”吴志龙的声音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听不出情绪，“小炮推线太快，Faker拿到线权，螳螂就能无限入侵野区，辐射边路。”
“废话，谁不知道？”张昊闷声说，依旧没回头。
“所以，不能让他那么舒服地推线。”吴志龙继续说。
“怎么不让？吸血鬼拿头去阻止小炮推线？”林逸忍不住反问。
“换线。”吴志龙吐出两个字。
休息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换线？”wata皱紧眉，“中上换？你想用纳尔去打小炮？”
“纳尔也不好打小炮，但比吸血鬼好。”吴志龙看向林逸，“逸子，你用纳尔，能扛住压吗？尽量别让塔掉太快。”
林逸愣了一下，犹豫着：“我……我试试。”
“那你呢？”wata看向吴志龙，“你用吸血鬼去打泰坦？”
“嗯。”吴志龙点头，“吸血鬼打泰坦，前期能发育。他们战术核心是中野，上路泰坦是工具人，cuVee不会压得太凶。只要我能平稳发育，中期团战我们就有得打。”
“那下路呢？”黄启超抬起头，“我们下路还是劣势啊。”
“放。”吴志龙语气果断，“下路继续抗压，塔姆保护好维鲁斯，不死就行。所有资源倾斜给中上，尤其是上路纳尔，必须撑住中线。”
他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像是在脑子里推演了无数遍。
“耗子，”他看向张昊的背影，“你别管下了，死保上中路。尤其是中路纳尔，绝对不能让他被越塔。哪怕用命去换，也要保住中塔的时间。”
张昊终于转过身，眼睛也是红的，他看着吴志龙：“那……那如果他们还像第一局那样，中野辅联动来越我呢？”
“那就换资源。”吴志龙眼神沉静，“他们集中兵力搞上路，我就和耗子去搞他们下路。或者拿小龙，拆下塔。不能让他们毫无代价地拿到优势。”
wata听着，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笔记本：“太冒险了……换线如果没处理好，崩得更快。”
“按部就班地打，也是死。”吴志龙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任何动摇，“第一局已经证明过了。想赢，就得赌。赌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换线，赌我们能扛住前期的压力，赌我们的后期团战更强。”
休息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行的微弱嗡鸣。
赌。
这个字像石头一样压在每个人心里。
wata看着吴志龙，又看看其他队员。张昊的眼神里多了点狠劲，林逸抿着嘴点头，黄启超和林轩也坐直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他猛地一拍桌子，“就他妈赌一把！”
他抓起笔，在白板上飞快地画起来：“第二局我们红色方！换线！就这么打！具体细节……”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工作人员探头进来：“LFS战队，准备上场了。”
第二局，要开始了。
所有人动作一顿。
wata扔下笔，目光扫过重新站起来的队员。
“刚才说的，都记住了没？”
“记住了！”
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一些。
“走！”wata拉开门。
再次走向舞台通道，外面的声浪又一次涌来。
SKt的队员也已经从对面的通道走出。
Faker依旧走在最前面，表情平静，似乎第一局的碾压胜利并未在他心里激起丝毫波澜。
吴志龙的目光与他再次短暂交汇。
这一次，吴志龙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两人错身而过。
走上舞台，坐下。
调试外设。
戴上耳机。
bp界面即将再次弹出。
吴志龙握了握鼠标。
这一次，指尖不再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