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巨大的红色『失败』字样，像鲜血一样泼在屏幕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休息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却吹不散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压抑和绝望。
张昊直接瘫在了椅子上，脑袋向后仰着，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外套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开了，露出里面被汗浸湿的队服。
黄启超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发抖，一点声音都没有，但谁都知道他在哭。
林逸靠着墙蹲在地上，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揪着。
林轩坐在角落，一下一下地用指节敲着自己的额头，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wata教练没发火，也没说话。他只是站在桌子前，双手撑着桌面，低着头，背对着所有人。那背影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透着一股精疲力尽的颓唐。
李天张罗来的盒饭堆在角落，早就凉透了，没一个人碰过。
外面走廊里隐约传来工作人员走动和说话的声音，更衬得这间屋子像个密不透风的坟墓。
输了。
而且是连输两局。毫无还手之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变阵，在那座名为SKt的大山面前，都显得可笑又徒劳。
就像cuVee说的，屁都不是。
“道心破碎”。
这个词像毒蛇一样钻进每个人的脑子里，嘶嘶地吐着信子。
吴志龙坐在最靠门的椅子上，没看任何人，也没看屏幕。他只是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着。
第二局，他拿出了薇恩，打出了他能打出的所有操作，甚至超常发挥。但那又怎么样？还是赢不了。团队的差距，体系的差距，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Faker的瑞兹，就像一台精密运行的战争机器，永远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打出毁灭性的伤害。他一个人，似乎就能撑起整个团队的节奏。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投降吗？让二追三？那是神话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耳机里似乎还残留着基地爆炸时的轰鸣，和外面为SKt响起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那欢呼声，本该是给胜利者的。
“……我的。”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是黄启超。他把头抬起来一点，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
“下路……下路没打好……对线老是输……”他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要是……要是能稳住……龙哥就不用那么累……”
“怪我。”张昊猛地坐直身体，声音沙哑得厉害，“野区烂了，节奏带不起来，跟个无头苍蝇一样。”
“我上路也没用……”林逸把头埋得更低，“纳尔玩得跟屎一样……”
“视野……”林轩也低声说，“做不出去……”
wata教练的肩膀动了一下，但还是没回头。
“都别抢着背锅了！”李天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焦躁，“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想下一局怎么打！”
下一局？
还有下一局吗？
0:2落后SKt，历史上从来没有队伍能在全球总决赛的决赛做到让二追三。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到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打？”张昊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拿头打？SKt他妈的五个位置都是怪物！Faker那是人？那就是个机器人！”
“耗子！”wata猛地转过身，眼睛也是红的，布满血丝，“闭嘴！”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最终落在吴志龙身上。
“小吴。”他声音干涩，“你说。”
所有目光，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或是纯粹的茫然，都汇聚过来。
吴志龙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沉静，也没有了第二局时的决绝，只剩下一种极度疲惫后，近乎虚无的平静。
他看了一眼队友，又看向wata。
“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正常的打法，赢不了。”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连wata都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那就不打了？”黄启超颤声问。
“打。”吴志龙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不能再用‘正常’的打法。”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还记得我们最早准备的那套东西吗？”
最早准备的东西？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张昊最先反应过来，猛地瞪大眼睛：“龙哥，你是说……那个？”
“哪个？”林逸茫然。
“就……小组赛之前，我们偷偷练过，后来觉得太冒险，被王哥否了的那个……”黄启超也想起来了，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不会吧……那个……能行吗？”
“现在还有什么行不行的？”吴志龙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算不上是笑，“0:2了。按部就班地打，也是输。不如赌一把。”
“赌一把……”林逸喃喃道，眼神里重新亮起一点微弱的光。
“赌什么？”wata紧紧盯着吴志龙，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想清楚，那套东西我们根本没练熟，拿出来就是送！”
“练熟了又怎么样？”吴志龙反问，目光平静地迎上去，“像第一局第二局那样，被他们算得死死的，然后温水煮青蛙一样输掉？”
wata被噎得说不出话。
“SKt很强，强得离谱。”吴志龙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他们算准了我们所有‘合理’的战术，所有‘正常’的应对。他们准备了一百种方法对付我们的‘理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所以，第三局。”
“我们打一场不理智的仗。”
休息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
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不理智的仗？
怎么打？
“你……具体想怎么做？”wata的声音有些发干。
吴志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然后，他说出了一个英雄的名字。
一个在当前版本，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中路，甚至很少出现在赛场上的英雄。
一个一旦选出，就意味着放弃所有运营，将所有赌注压在前期极端进攻上的选择。
他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连wata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疯了？！”张昊失声道。
“也许吧。”吴志龙看着他，眼神里那种虚无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但这是唯一一条，他们可能没算到的路。”
他看向wata，看向每一个队友。
“信我一次。”
“就这一次。”
工作人员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
“LFS！准备上场！”
第三局，赛点局。
要么回家，要么，把命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