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频频点头，心里却根本不当回事。
我，赵?自干五?卫?好大儿?国，那可是曾经的少先队员，你让我看着长辈饭都吃不饱，悄悄一个人吃大餐？
吃倒是吃得下去，但是我会内疚的。
尤其是我偷偷吃了一个叫花鸡，后妈却殷勤地端出一碗菜糊糊，亲切地看着自己囫囵吞枣，那简直，
就是人生修罗场，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上辈子手下的合同工，领到一箱五六百的春节礼包，都舍不得拆开自己吃，还要带回去逗父母孩子开心，我好歹曾经是大项目经理，思想觉悟不能比手下人低的。
（真实经历，23年做滇中输水，过年每人一个500多的干果盒，结果发下去两天了，项目部一百多人，竟是没一人拆开，都趁着放假带回家去了。问了一下，他们的回答居然都是：干果不稀罕，但500多一斤的干果，必须让老爸老妈尝尝。要说他们不想提前品品味，狗都不信！）
“爷爷，放心，我那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亏待了自己。”赵卫国压低声音说道：“姨和妹儿小气吧啦的，每顿饭都只给吃一碗米饭，我都会悄摸摸烤地瓜吃呢！”
“地瓜？”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老爷子恨铁不成钢，食指和中指弯曲，敲在了大孙子头上（请吃糖），嫌弃地说道：“真是越长大，越像你爹那憨儿。”
“小时候都知道偷吃雀儿，这长大了居然把地瓜当成宝？”
“你咋不知道去全聚德开开荤呢？”
“爷爷，票不好弄啊！”
“能几百斤几百斤往家里弄粮食，几斤肉票弄不到？实在不行，用两斤大米换一斤肉票，想换的人能从赵家湾排到四九城。还不好弄，你也就欺负你爹实诚，换老头子当家，你一个月不弄十斤八斤肉回家，我请你吃条子肉。”
赵卫国：我保守了？
赵满仓：我第一次听你爹说的时候，差点被吓死了，还以为你去卖福寿膏了呢！
“爷爷放心，我下次放假的时候，给您老人家淘换两斤大肥膘，再带点儿散酒回来。”
“老头子我缺你那点儿吃的？”赵卫国脑袋又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老爷子恨恨地说道：“我是让你去打牙祭，你跟劳资扯什么犊子？”
“爷爷，肉可是好东西，平常人一年吃不上几口。”赵卫国秉承后世的犟，小声反驳道：“能淘换到好东西，哪个男人不想着家里人，跑出去下馆子？咱四九城爷们儿，总不至于连遗老遗少都比不得吧？”
“爷爷，你看到哪家爷们儿肥头大耳，父母妻儿面黄肌瘦的？”
无有意外，脑袋又挨了一巴掌。
“劳资说不过你！”说完，老爷子起身背着手，一步一压迫感地走到唐莲面前，差点把胆小的小姑娘吓哭了。
赵卫国知道老爷子不是刻薄的人，对老爷子接下来的行为也倍感兴趣。
“唐莲，老头子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必须完成咯！”
唐莲腿都在抖，颤颤巍巍地回答道“爷…爷爷…爷，您说！”
“我孙子是个憨的，你给我监督好咯：不管什么时候，你们吃肉的时候，大孙子必须吃一半以上。你们家每个月必须吃10斤以上的肉，要是没肉票，就让赵大山背粮食去鸽子市换，你俩不准去！”
“吃肉不是男女各一半吗？”唐莲还没有保证，赵卫国插科打诨地说道。
开玩笑，一个月五斤大肥膘？我连两口都吃不下去好吧！
赵满仓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大孙子说的是什么，恼羞成怒地提着鞋子便冲了上来。
赵卫国懒得跑，反正打在身上也不痛，就当让老爷子开心开心好了。
“别的没学会，你爹的没皮没脸倒是学得挺全乎啊？”
“子类父嘛，我当然像我爹咯！”
“还敢顶嘴？”
“爷爷你轻点，别累着了！”
唐莲看着突然闹腾得爷孙，始终没反应过来，他们说得是什么。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经历得老多了，对老赵家的男人门儿清，听懂大孙子的胡咧咧后，在孙媳妇耳边小声解释了一遍，小姑娘直接混了个脸红，疯狂往灶膛里塞柴火。
“乖孙女，慢点！”
“虽说咱农村的柴火不值钱，可你这么添，小心把老婆子的锅给顶翻咯！”
“把大柴退了，小火烧着就行，我要下面疙瘩了，火太大就只成面糊糊了。”
好在唐莲只是娇羞，还能听得进去话。
一番手忙脚乱后，总算勉强恢复了正常，看了看炕桌边的大老爷，直接把自个儿给逗笑了。
“乖孙女，你呀，就是脸皮太薄了，换我和你二婶，能直接用臊话堵他们的嘴。”
“口花花是老赵家的祖传技能，动手动脚也是一脉相承的，不过你放心，他们都有分寸，只会对自家娘们儿口花花，平常碰到寡妇都绕着走呢！”
赵卫国：还别说，原身貌似就没有围着秦寡妇转。
嗯，也有可能是秦寡妇害怕接济老赵家。
“奶奶～”
“你别害羞，我跟你说个事儿！”
看着严肃的老太太，唐莲忽然有点害怕起来了，装作紧盯灶火的模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紧张兮兮地问道：“奶奶，什么事情？”
“乖孙女哦，你可别被媒婆口中的家风给骗了。”
“老婆子经历得多了，看男人不能只看家风的，把男人拴裤腰带上才是正理。”
“而且，我告诉你，所谓三代之内必有反骨仔，任何一个家族都逃不过的。”
赵卫国正想方设法逗老爷子呢，并没有去偷听女人间的悄悄话，要是听到了，肯定得大声喊冤。
“别看老头子和你公爹都是顾家的，可到了大孙子那里，老婆子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了。这混球自小就歪道理多，鬼晓得他会不会扯出个通房、平妻什么的，你可不能信了男人的鬼话。”
“老头子看着挺正经的，可年轻的时候，还不是差点领了个逃荒的做姨太太，要不是老婆子不拿吃的给她，估计老头子这会儿正当地主老爷呢！”
“听我的，你们赶紧生个大胖小子才是。”
唐莲娇羞点头，老太太也很满意。
赵卫国：完了，小丫头经验还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