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东方的传说里……”李松柏靠在出租车座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真正的恶魔从来不做交易。他们会直接屠掉整座城池，用上万人的魂魄炼制法器。”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后视镜里映出他瞪大的蓝眼睛：“上、上万人？”
“这还算少的。”李松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有种叫'万魂幡'的法器，顾名思义需要收集一万个生魂。炼制过程中那些人的惨叫能持续七天七夜，直到最后一丝生命力被抽干。”
出租车突然一个急刹，停在红灯前。司机转过头，脸色发白：“上帝啊，你们东方人编故事都这么……这么……”
“残酷？”李松柏接过话头，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因为历史上我们真的经历过类似的事。历史上的华夏经历过许多次几乎灭亡的危机，太古老的暂且不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华夏至少死了两千多万人，这还是可以统计出来的数量，实际死亡人数恐怕更多，战后仅一个省就发现了14个万人坑，最大的一个里面埋着6万具尸体，更不要说当初金陵沦陷，那地狱般的四十多天里超过三十万条鲜活的生命逝去……”
他喝了一口水，进行最后的总结：“亲眼见过真正的恶魔后，故事里的恶魔再那么善良，就显得不合理了。”
司机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所以你们把现实中的恶魔……写进了故事里？”
“没错。”李松柏望向窗外飞逝的风景，声音忽然低沉，“而你们西方的恶魔故事总是需要契约、交易、七日期限……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司机回答，他自顾自继续道：“因为有人不希望民众意识到，现实中的恶魔从不需要和你做交易。他们直接夺走你的一切，连许愿的机会都不会给。”
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司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皮革纹路。
“抱歉，我是不是说得太沉重了？”李松柏突然笑起来，那种令人不适的氛围瞬间消散，“就当是个游客的胡思乱想吧。对了，还有多久到诺桑？”
“啊，马上就到！”司机如释重负地加快车速，“转过前面那个山坡就能看见小镇了。”
此时的司机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除了因为听到一个非常残忍的恐怖故事而感到恐惧和震撼之外，还有一种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真实世界的激动与兴奋。
他暂时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懂的。
……
当出租车驶入诺桑小镇时，李松柏的瞳孔微微收缩。
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是色彩明快的三层小楼，每家窗台上都摆满盛开的鲜花。中央广场的喷泉边，街头艺人正在表演杂耍，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欢笑。这景象完美符合旅游手册上“童话小镇”的描述，但李松柏注意到几个细节——所有本地商铺门口都挂着相同的黄铜铃铛，广场东南角有个不起眼的小教堂，尖顶上雕刻着古怪的符文。
“就是这里了。”司机停下车，从手套箱里摸出一张名片，“需要用车随时联系我，呃……尽量别在晚上。”
李松柏接过名片，故意问道：“为什么？晚上恶魔会出来抓人吗？”
司机干笑两声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李松柏递来的钞票时，手指有些发抖。等出租车开走后，李松柏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荡着烤面包的甜香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腥味。
此时刚好是午餐时间，他走进一家名为“金麦穗”的餐厅。内部装潢是典型的乡村风格，木质横梁上挂着干花和蒜头，但墙上那些看似随意的装饰画却让李松柏多看了几眼——每幅画角落都藏着相同的倒五角星标记。
“抱歉先生，”系着格子围裙的女服务员歉意地说，“现在没有空桌了，您介意拼桌吗？”
李松柏扫视餐厅，目光在几桌游客身上快速掠过：“当然不介意。”
“有客人愿意拼桌吗？”服务员高声问道。
角落里一对年轻情侣举起手。男生有一头卷曲的棕发，女生则是典型的北欧金发，两人都穿着大学文化衫。李松柏走过去时，注意到男生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字架吊坠，而女生手腕上戴着某种编织手环——上面串着三颗黑曜石珠子。
“太感谢了。”李松柏拉开椅子坐下，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我的名字叫‘李松柏’，从华夏来旅游的，你们可以叫我‘李’。”
“霍华德！”男生热情地伸出手，“这是我女朋友伊娃。我们在哥本哈根大学读书，同样是暑假出来旅行的。”
伊娃好奇地打量着李松柏：“你英语真好，几乎没有口音。是来参加夏季仪式的吗？”
李松柏接过菜单，假装认真研究：“算是吧，主要是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恶魔长什么样。”他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在我们那儿，恶魔可都是青面獠牙的，这个恶魔不仅每年只害一次人，还会帮人实现愿望，感觉是一个还不错的恶魔，说不定是个大美人呢。”
听着李松柏的调侃，霍华德大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我们也不信那些！但伊娃的华夏同学说，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李松柏自然地接上后半句，微笑着说道，“你的汉语发音也很标准，看来你们那位同学教得不错。”
“林简直是我们的小天使！”伊娃眼睛亮起来，“刚入学时我重感冒，她连续一周给我送自己熬的中药。虽然味道可怕得要命……”她做了个鬼脸，“但效果确实神奇。”
服务员过来点单时，李松柏要了份炖牛肉配黑面包，顺便状似无意地问道：“镇上居民对这个仪式是什么态度？”
霍华德压低声音：“奇怪得很。我们本以为传说是吸引游客的噱头，但我昨晚去酒吧时，听到两个本地人用方言交谈……”他左右看看，“他们提到‘今年的祭品要选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