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医生稳稳地扶住了从门内跑出来的余竹，他的目光顺着余竹颤抖的手指所向望去，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讶或恐慌的神色，反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淡然与深邃。
“余竹小姐，你别怕，随我来。”
他的话语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蕴含着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让余竹那颗慌乱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里……里面……的那个人！他的脸……太可怕了！”
余竹的话语断断续续，身体依旧因恐惧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裴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眼神示意她要保持冷静，随后，他迈开步伐，迅速走进了那间神秘的实验室，径直走向那个巨大的玻璃容器。
在裴珏的鼓励下，余竹鼓起勇气，紧随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令人心悸的容器。
这一次，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审视着容器内的人。
那人浑身插满了管子，面容扭曲狰狞，但仔细观察之下，余竹发现，他并非真正的生物体，而是一种由某种未知材料精心打造而成的仿生物。
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笑容也不过是机械地重复着某种预设的程序。
裴珏熟练地操控着控制面板，容器内的溶液开始缓缓流动，那个人也随之轻轻摇晃起来。
随着裴珏调整光线的角度，那张扭曲的脸庞逐渐舒展开来，清晰地呈现在余竹的眼前。
这一刻，余竹震惊不已，因为那并非什么诡异可怖的怪物，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柏亿的脸庞！
他的脸上布满了复杂的线路和接口，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深度修复，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余竹的心情再次变得复杂难言。
柏亿？
余竹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她愣在原地，无言以对，只是怔怔地凝视着眼前容器中的他。
关于柏亿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是啊，当往生之剑降临之后，她便来到了这里，那柏亿究竟去了何方？
裴珏医生为何会制造出一个与柏亿面容一模一样的AI？
难道他见过柏亿吗？
“这是我们的一个失败之作。”
裴珏的声音冷静而客观，“在一次实验中，由于程序出错，他的身体与意识发生了严重的分离。我们正竭力修复他，但进展却异常缓慢。”
“失败之作？”
余竹吃惊地喃喃自语。
“哦，对，确实是失败了！我渴望找到一种途径，能让AI人类真正拥有自己的躯体，而非像现在这样，仅仅是一个被程序所操控的空壳。”
裴珏说着，再次调整了试验数据，容器中的他瞬间闭上了双眸，静静地浸泡在容器的溶液里。
“倘若不需要程序操控，那还是AI人类吗？”
余竹听得瞠目结舌，她从未思考过，AI人类如果挣脱了程序的束缚，那将会是何物？
真正的生命体吗？
这怎么可能呢？
裴珏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应：“你觉得，AI人类与人类之间，真的存在明确的界限吗？”
“就目前而言，那自然是有的……裴珏医生，你真的是AI人类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憋了很久，此刻听完裴珏医生的话语，她的疑惑愈发强烈，难道这个裴珏是已经挣脱了程序控制的AI人类？
想到此处，她不禁惊呼出声。
“毋庸置疑，我自然是AI人类！”裴珏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信，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却又似乎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余竹从头到脚仔细审视着裴珏，随后更是抓起他的手臂，用力掐了几下。
然而，裴珏的脸色依旧如常，仿佛丝毫未感受到疼痛。
她这才大笑起来，疑虑一扫而空，心中断定裴珏确实是AI人类无疑！
裴珏无奈地笑了笑，眼神中闪烁着几分理解的神色。
余竹再次转身，绕着玻璃容器缓缓踱步，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容器内那张精致如画的脸庞上——这简直就是柏亿的复刻版！
“裴珏医生，他这张如此精致的脸庞，究竟是你脑海中构思的产物，还是你真的见过与他酷似的人？”
余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内心的紧张感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裴珏医生微笑着回答道：“当然是我自己构思出来的！除了医术之外，我的另一大爱好便是石膏雕塑。后来我发现，我的石膏雕塑技艺与复杂的算法和神经网络相结合，竟能完美运用于AI人体的创造之中，这简直就是艺术的完美融合！”
说着，裴珏医生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满足而又陶醉的表情，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艺术的遐想之中。
“那他为何会对着我笑？那笑容竟是如此真切……”
余竹凝视着容器中的身影，心中顿时翻涌起难以抑制的情绪，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颤抖。
一个她根本不敢深想的念头，在她的心底悄然萌芽：难道，这容器中的人就是柏亿？裴珏医生竟在以柏亿为试验对象？
“他……只是暂时性的程序错乱罢了……”
裴珏此刻才留意到余竹脸上那抹焦虑的神色，以及微微颤抖的手臂，他的眉头不禁轻轻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深沉，随即又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尽管他外表栩栩如生，甚至能够模拟出人类的各种情感与表情，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没有真正灵魂的躯壳。余竹小姐，你莫不是想起了与他容貌相似之人？”
“哦，没有，只是刚才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余竹深吸一口气，内心的波澜渐渐归于平静。
她微笑着，将心头的疑虑深埋于笑容之下。
“好了，关于这个话题，我们就先到这里吧。”
裴珏轻轻拍了拍余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是否需要我送你回宿舍？”
余竹轻轻摇头，强作镇定地回答：“不用了，裴珏医生，我能自己回去。谢谢你为我解答这些疑惑。”
说着，两人走出了实验室，余竹看了看时间，随即匆匆朝宿舍赶去。
看着余竹远去的背影，裴珏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从生命实验中心离开后，柏亿的面容一直萦绕在余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暗忖，等执行任务回来之后，定要再来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