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皇睁开眼，面具下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刃，却在与郑贤智对视片刻后渐渐消融。
她抬手殿外走入一名侍女，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带他去藏经阁，除了藏宝阁顶层，其余随他看。”
侍女颔首行礼，转身时广袖轻扬，向殿外走去。
郑贤智跟在她身后穿过九曲回廊，藏经阁比他想象中还要宏伟，四层飞檐直插云霄，大门两侧盘踞着两条石龙，龙目竟是用两颗幽蓝的夜明珠镶嵌而成。
“前辈请进。”侍女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混着纸张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阁内整齐排列着数百个石头书架，每一层都密密麻麻码着玉简、卷轴和古朴的线装书。
侍女递来一盏青玉灯笼，“若有需要，叫晚辈即可。”
郑贤智接过灯笼，目光立刻被入口处的一本泛黄典籍吸引。
书皮上“煞气纪略”四个朱砂字已经晕染开，像是被血浸透。
他小心翼翼翻开，纸页脆得几乎要碎，墨迹也模糊不清，但开篇第一句就让他脊背发凉：“煞气者，混沌余孽，噬灵蚀骨，遇者皆亡。”
书中记载，远古时期天地初开，灵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却有一丝最暴戾的混沌之气坠入人间裂隙，形成了后来的封魔谷。
这股煞气不仅能腐蚀修士的灵力，还会吞噬人的神智，将其变成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数十万年前圣主出世，试图封印煞气，耗尽毕生修为在谷口布下九道禁制，可即便如此，数十万年过去禁制已经出现松动，导致煞气泄露，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煞气泄露越来越严重。
“难怪圣皇说封印撑不了十年……”郑贤智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
翻到第二页，一张手绘的此界地图让他瞳孔骤缩。地图之上标注着“噬灵渊”“堕魔崖”“圣城”等地，而煞源旁边用朱砂批注：“煞气本源在此，触之即亡。”
郑贤智看得入神，连时间流逝都浑然不觉。不知过了多久，他想起方雨飞和柳如烟还需要疗伤丹药，就返回了客栈之中。
郑贤智匆匆赶回客栈，推开房门，方雨飞和柳如烟都在疗伤，见到郑贤智归来。
“储物戒指！”方雨飞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却因动作太猛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郑贤智将两枚戒指分别递过去，看着方雨飞迫不及待地探查里面的丹药，转头对柳如烟道：“里面的疗伤灵丹应该足够你们恢复伤势，只是……”
他压低声音，将圣皇关于封魔谷封印松动的说法以及自己在藏经阁看到的部分内容简要复述。
柳如烟神色凝重，眉间凝起一道深深的川字：“如此说来，圣皇并非全然说谎。但她行事狠绝，贸然打开封印，只怕会酿成大祸。”
“先顾眼下。”郑贤智看向孙瑶，“我得回藏经阁继续查探，或许能找到破解煞气禁锢的办法。
孙道友，这里就麻烦你照看他们二人。”
孙瑶点头应下，目光中带着担忧：“你自己小心，圣皇此人……深不可测。”
重回藏经阁时，守阁的侍女似是早有预料，无声引他至一楼角落。
郑贤智提着灯笼，开始逐排翻阅。泛黄的典籍中，记载着无数此界过往：上古时期，此界不过是混沌中一粒尘埃，历经亿万年衍化，方才孕育出灵智初开的生灵。
直至圣主横空出世，以无上神通开辟通道，连通天源界，此界才真正迎来繁荣。
“原来这里是小世界，因为圣主才与天源界相连……”郑贤智翻开一本残破的羊皮卷，上面斑驳的图画描绘着两界往来的盛景。
可随后后面的记载，在此界当中，某处突然断裂，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黑色裂缝，如同巨兽之口撕裂苍穹。
继续查阅，真相逐渐浮出水面。那道裂缝正是煞气的源头。不知何时，此界深处莫名滋生出一股邪恶力量，与纯净的灵气剧烈冲突。
为防止煞气蔓延至天源界，圣主不得不忍痛切断两界通道，以自身修为为引，布下九重封印，将整个小世界与外界隔绝。
“当年不愿离开的修士，选择留在此界与封印共存亡……”郑贤智看着一段记载，心中泛起波澜。
根据记载，此界的轮廓远比现在辽阔数十倍，广袤的疆域上标注着无数繁华城池。
而随着时间推移，后续的地图显示，边界在不断向内收缩——正是煞气与灵气对抗的结果。
如今的圣城，不过是曾经中心地带的一隅，曾经的万里山河，竟已十不存一。
“万分之一……”郑贤智喃喃自语，后背渗出冷汗。若封魔谷封印彻底崩解，这仅剩的一点基业，恐怕也将化为乌有。
他加快翻阅速度，竹简翻动声在寂静的阁中格外清晰。忽然，一本青铜封皮的典籍吸引了他的注意。
郑贤智一把抽出那本青铜封皮的典籍，入手沉甸甸的，封面上刻着的古老纹路硌得他掌心发麻。
翻开第一页，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写着《涤煞真解》四个大字，字迹虽然历经岁月却依旧鲜红如血。
“煞气者，非天地正气，乃怨气、血气、尸气、浊气、瘴气诸般秽气凝结而成。”郑贤智逐字念出声，越读越心惊。
原来他一直以为煞气是天生地养的邪物，却不想是世间种种气息堆积而成。
书中还画着几幅诡异的插图：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上方盘旋着黑雾，瘟疫横行的村庄上空笼罩着紫黑色的瘴气，这些都是煞气形成的场景。
再往下翻，记载着煞气与灵气的区别。灵气是天地间纯净的能量，滋养万物生长，而煞气就像腐坏的毒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突然，一行字让他眼睛一亮：“欲除煞气，唯有清气。”郑贤智连忙往下看去，原来所谓清气，是木灵族修炼时产生的纯净之气，或者是千年古树、灵植在吸收日月精华后释放的气体。
这清气就像烈日下的冰雪，能将煞气一点点融化。书中还详细记载了用清气净化煞气的方法，比如布置“清灵阵”，用灵族修士的灵力催动阵法，就能大范围地驱散煞气。
“木灵族……”郑贤智皱着眉头思索。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便宜师傅，现在不知道去了何处。
正想着，他突然想起便宜师傅说过，灵族并非一个特定的种族，而是拥有特殊体质的统称。
其中木灵之体最为特殊，因为木属性天生就有生发、净化之力，修炼到高深境界，自身就能源源不断地产生清气，堪比移动的“清灵阵”。
“我是木灵之体，所以才不惧煞气！”郑贤智又惊又喜，喜的是即使此界被煞气所吞噬，自己好像也不必担心。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郑贤智几乎把藏经阁一楼翻了个遍。他就像着了魔似的，每天都在藏经阁当中，一本接一本地查看。
一楼的典籍五花八门，有记载圣界历代大事的史书，也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传闻故事。
郑贤智看得最入迷的，还是此界之前的地图。以前他只知道圣城周围，现在才明白，原来圣界曾经那么大，有连绵不绝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泊，还有繁华得像天宫一样的城市。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如今只剩下万分之一。
在看这些典籍的过程中，郑贤智也慢慢摸清了此界的历史脉络。原来此界的衰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煞气出现的那一刻起，灾难就开始了。
虽然有圣主这样的强者布下封印，但时间一长，封印也撑不住了。这些年，此界的修士们一直在想办法，有的尝试加固封印，有的研究怎么消灭煞气，可惜都没成功。
看着门口的侍女，郑贤智问道：“我能上二楼嘛？”
“前辈，除了顶楼，其他随意！”女子回应道。
听到此话郑贤智二话不说上了二楼，踏上二楼的石阶，一股与一楼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郑贤智随手抽出一本暗红色封皮的典籍，封面上“玄阴功法”五个大字古朴苍劲。
翻开后发现，这竟是第一代圣皇的修炼心得。开篇便写道：“吾初掌圣界，煞气已现端倪。尝思以正克邪，故创玄阴功，借天地至阴之气，化煞气于无形……”
书中详细记载了玄阴功的修炼的方法，但是没有对应的功法：需在每月朔月之夜，吸纳月之精华，以自身灵力为引，将阴气在经脉中运转三十六周天。
郑贤智注意到，初代圣皇的方法还停留在“化解”煞气的层面，利用阴性灵力与煞气对冲，就像往沸水里加冷水，虽能暂时缓解，却无法根治。
再往后翻，第二代圣皇的心得里出现了新的思路。他不再执着于化解煞气，而是尝试“隔离”：“煞气如附骨之疽，化解反耗灵力。
若以灵力筑墙，将其困于一隅，或可保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