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和沈枭垚离开御都的第五日，御都的朝堂上鸦雀无声。
秦家的住宅已经空了，里头住着的主子和女眷们凭空消失。
而行宫那边，过去探望的太监根本没见过沈枭垚的影子，且在昨日，栖霞公主的三个婢女分别以各种理由离开了行宫，太监有报给皇后，可是皇后缠绵病榻，这件事今日才报给皇帝。
栖霞公主失踪了。
群臣不知道秦家和栖霞公主的关联，可皇帝却十分清楚。
他带着一种诡异的冷静垂下眼睫：“去追秦渊，让他即刻回来见朕。”
说着看向一旁的太监冯余：“去，拟圣旨，南凌和北海仍旧由着杨辉掌管，秦渊五日之内不回到都，按谋逆处置！”
他说到最后那冷静浑然炸开，使得他面部的青筋无法控制地抽动。
关岷疑惑秦家，但是他更加担心外头的事情：“陛下！当务之急是安排人去益州道清山匪啊！”
皇帝顿时怒不可遏：“清什么山匪！益州道的官员和守卫是吃干饭的不成！他们打不过蛮人还打不过小小山匪吗？若是这般，还为什么兵将士卒！做什么官员！”
关岷被训斥得跪在地上抬不起头，可是君为社稷，臣为百姓，他不等不万般为难地拱手再言。
“关大人。”一边的安信侯打断他道：“陛下说的没有错，朝中拨了粮，陛下给他们发了俸禄，他们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陛下要他们还有何用，你少说两句吧。”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带着一点轻轻的嘲讽。
关岷自诩清贵廉臣，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说来也是令人唏嘘。
高首辅比旁人胆子大，更不怕事情闹大，他拱手道：“神武侯刚带兵离开御都，秦家的主子便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陛下，此事不排除神武侯造反的嫌疑。”
他说的声音不大，却使得朝中一静，便是皇帝也静静盯着他不做声了。
关岷没说话，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高首辅说这个，自然也有人小心辩解道：“会不会有人抓了秦家的人，栽赃神武侯谋反？”
安信侯的目光如刀锋一般甩了过去：“荒唐！秦家府兵都是他神武侯亲自操练，忠心不二不说，武功更是高强，在这御都城里，谁有能耐这般栽赃给他？”
这话说得虽然凶狠，但是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别说在这御都城里，便是在启国，没有什么人能带走秦家一众主子的同时还不惊动御都城任何防卫以及巡城的指挥使。
话是说到了此处，可是皇帝不能直接下令捉拿秦渊，他前几日刚刚下过圣旨让秦渊迎娶栖霞公主，并掌管南凌。
现在还没几日秦渊就谋反了，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他仅仅做了十几年皇位，天下到处是窟窿不说，如今所有人都开始反他，下到边蛮和山匪，中间有百姓，眼下又有重臣。
他发出捉拿秦渊的圣旨很简单，可是伴随圣旨崩塌的还有他皇帝的威慑力，以及大启朝堂原本的平静。
因此他只是目光晦涩不明地盯了安信侯一会儿，含糊道：“秦阁老去的是个时候。”
倒没说是好时候还是坏时候。
秦渊安排在御都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地赶上秦渊的队伍，片刻不敢停下的禀告：“陛下已经发现栖霞公主没有去行宫，也发现了秦府的主子们全都不见了。”
眼下正在中途暂歇，秦渊靠做坐在树下吃干粮，他闻言抬头看了来送信的人一眼，来人赶忙将朝堂上关岷和安信侯说的话一字一句重复给了秦渊。
沉默了一会儿秦渊才道：“你出来时，陛下派去南凌方向追我的人出发了吗？”
“出发了。”
秦渊抬手挥腿侍从，等人走了，沈九娘和沈枭垚一并从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了，刚才秦渊和侍从的对话，她们两个也自然都听见了。
沈九娘略微有些紧张，她看了沈枭垚一眼道：“皇帝派的人会很快找过来吗？”
她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生活过，见过朝廷官员做很多事情，清楚地知道一个人再厉害也没办法和朝廷抗衡。
沈枭垚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从她和秦渊一起离开御都开始，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来不及回头了，皇帝也来不及控制他所拥有过的江山社稷了。
秦渊将口中干粮咽下道：“再往前走就快到崇州边界了。”
沈枭垚并没有去过崇州，前世没有，今生也没有，她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我把杨皇后助我逃离御都的事情透露给了冯余。”
秦渊眼眸微动，目光跟她对视。
他那日和杨皇后争执，除了放狠话，自然还达成了一些小事的共识。
其中就有杨皇后帮助沈枭垚离开御都，至于他答应杨皇后的事，他眼下也的确做到了。
可沈枭垚却卸磨杀驴了，她透露给了冯余，冯余一定会寻个机会确认完消息真假，然后报给皇帝。
沈枭垚的眼眸依旧像是一片温柔的海，可吐出的字句却不是这么回事，她拉着沈九娘的手紧紧握住：“从她帮助荣安伯夫人给青雀使绊子开始，我和她就不会如前世一般了，我只是还没什么时间对她下手，她却觉得我的底线还很远，现在即便皇帝没办法处置杨辉，也不会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没有将来了。”
至于杨皇后赖以仰仗的杨家，自然也跟着她这个皇后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