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的话使得杨大公子面色难堪，随即有些恼羞成怒的道：“侯爷说话注意些，这是陛下旨意，又不是我的意思，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住口。”杨辉看向自己的儿子，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他一声，又看向秦渊笑着道：“犬子不懂事，侯爷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秦渊手中的酒杯已经举到唇边，闻言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是将军怕我夺了南凌兵权，让大公子暗示我赶紧离开南凌呢。”
杨辉唇角的肌肉十分明显地抖了抖，席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沉默了一会儿，杨辉似乎也放下一开始的局促，放下手中的酒杯道：“侯爷，只有皇上才能左右南凌的兵权掌握在谁的手上。”
话刚落音，秦渊哈哈大笑：“将军莫不是忘了，陛下赐我与栖霞公主成婚，并命我前来南凌执掌兵权，虽然我来得晚了，但是我怎么说都是来了。”
这话是当真诛心，杨辉反驳道：“陛下已经收回成命，命将军返都！”
唇舌交锋，秦渊如逼迫一般道：“看来皇上是对将军下了密令？杨皇后在宫中已经失了凤权，将军，你还相信陛下？”
杨辉自然是知道杨皇后为何失去皇帝的信任和尊敬的，皇帝觉得是她放了秦渊和栖霞公主离都，是她为了杨家的一己之私，背叛了苏启皇室。
杨辉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反而平静了，他向御都的方向拱手示意道：“皇后娘娘有行差踏错，那是她一时糊涂，可我杨家对陛下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陛下离心，况且这是杨家将功赎罪之际。”
秦渊和延右卿对视了一眼。
杨辉见此抬手挥退了席上做陪同的副将和官员，一时屋内只剩下四人。
说是四人，秦渊和延右卿武功过人，自然已经听出来了，这暖阁以外此时已经被层层包围。
杨大公子和杨辉皆警惕地看着秦渊，秦渊反倒落落大方的站起了身道：“看来将军果真有陛下密令。”
如今秦渊已入瓮中，杨辉自然毫不惧他，坦白道：“没错！”
他本以为秦渊和延右卿会震惊失态，可这两人却都只是目光黑沉沉地盯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杨辉也毫不惧怕，“陛下命我押解侯爷回御都，至于侯爷是功是过，自有陛下定夺。”
秦渊闻言竟似松了口气般轻松一笑，他起身抻了抻自己的衣袍，延右卿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只是这轻微的动作，便吓得杨家父子如临大敌。
秦渊的目光似是不经意般环视了屋内一圈道：“看来将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我了。”
杨辉抬了抬手：“侯爷若是听从安排，我在陛下面前会替侯爷多多美言。”
秦渊哈哈大笑，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小几，杯盏顷刻间在地上摔得粉碎，声音锋利刺骨。
外头瞬间脚步声迭起，密密麻麻的黑影片刻便围在了门窗外。
四人之间的氛围也变得剑拔弩张，几乎有火星浮在空中，一切一触即发。
杨辉不是杨大公子那样的愣头青，秦渊敢这般嚣张，想来是有全身而退的计划。
他微眯了眯眼看着秦渊道：“侯爷这般胆气，想来是一直便防备着杨某，不知是谁给侯爷的底气？”
见秦渊和延右卿不答，反问道：“难道是那几个校尉？你们可要想清楚，一旦动手，这就真的是抗旨了，秦渊，你的爵位，你们秦家的名声，秦老太爷和秦大人的生前身后名，你可要想清楚。”
他虽然抬手命围在外头的士兵冲进来，嘴上却还劝着秦渊。
其实这一点秦渊倒是挺理解杨辉的，毕竟他作为一家之主，一生都在背负这种责任，任何事都要先考虑家族，他是真的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对的，因此希望秦渊悬崖勒马。
可惜他劝不动秦渊，秦渊面对乌泱泱冲进来将他们包围的士兵没有一丝惊慌，反而看着杨辉道：“大启出的第一个和亲的公主就是清河公主，也许这对杨将军来说是小事，可是先是费槐，然后是端国公，陛下从来不管这些人哪里来的钱财，只愿意接受这钱财带了的快乐，益州道的百姓不过才刚刚吃饱饭，陛下便把他们赏赐给了雍王宰割，许州出了天灾，陛下却觉得不过是死几个人的事情，西羌掠夺崇州，陛下为了大启一时的和平竟然要割让崇州，觉得打发走这些蛮子边罢了。”
杨辉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便听秦渊厉声道：“为人臣子，前面的都轮不到我计较！但是割让崇州算什么？身为武将，杨将军，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杨辉接不上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忠心为国是他刻在骨血里的信念，他只得对秦渊道：“这是苏启的江山，陛下是苏启的天子，你我有任何不服从陛下的地方，那就是抗旨！就该诛杀！”
秦渊嗤笑一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士兵道：“我不想跟自己人动手，他们的命应该用在战场上，不应该用在我这里。”
杨辉喉结滚动，他并不想真的于秦渊反目成仇，可是皇帝旨意以下，杨家需要戴罪立功，他只得心一横，抬手道：“将神武侯和延右卿拿下！”
士兵们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秦渊一把撩开大氅抽出腰间软剑。
但是他只守不攻，一边格挡一边跳到桌上。
杨辉已经带着杨大公子退到门边，他铁了心要将他抓回御都，对士兵道：“抓活的！”
话刚落音，背后的士兵直接越过他摔到了屋内，将围攻秦渊的士兵撞得人仰马翻。
外头士兵一声高呼：“栖霞公主带人打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