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制香新程逢宿敌
制香新程逢宿敌
暮春的晨雾裹着青石板路，苏云澜的绣鞋碾过潮湿的苔藓时，发间那支白玉并蒂莲步摇在薄曦中晃出微光。
昨夜江畔爆裂的河灯灰烬尚沾在裙角，此刻已被她用药汁浸染成暗纹，与腰间香囊里新制的伽蓝香丸相呼应。
"；当心门槛。"；萧煜寒抬手虚扶她的后腰，玄铁护腕擦过她藏在袖中的空间玉镯。
他今日特意换了墨色劲装，腰封暗格里藏着昨夜拼合的皇陵残页，每走三步便用指节轻叩那处凸起，仿佛在丈量某种无形的刻度。
香料集市飘来混着檀腥的暖风，苏云澜鼻翼翕动，从三十六种混杂气息里精确辨出崖柏与龙脑的方位。
她驻足在挂着金丝楠木招牌的"；百香阁"；前，指尖抚过琉璃罐里新到的暹罗安息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
"；苏掌柜也敢来采买原料？"；周香师将摔碎的青瓷香炉踢到她脚边，苍老的手指捏着半截伽蓝香，"；昨夜江面浮尸十七具，偏巧都是闻过你这邪香暴毙的。"；他故意提高声调，腰间玄鸟纹锦囊随着动作甩出金粉，正落在苏云澜袖口——与皇陵舆图上标注的二十三字样同色的金屑。
原本围拢的商贩们如潮水退去，卖崖柏的老汉慌忙用油布盖住木料，青铜秤盘砸在地上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信鸽。
苏云澜感觉空间里的并蒂莲突然震颤，第七对花苞渗出淡金汁液，竟与昨夜河灯爆裂时的星芒别无二致。
"；此香需以百年菩提露淬炼。"；她突然捻碎掌心的伽蓝香丸，任碎屑在周香师惊愕的目光中悬浮成星图，"；前辈可知伽蓝香遇尸油则燃的特性？"；暗红裙裾扫过满地瓷片时，那些碎瓷竟自动拼成半朵莲花，恰好接住从她袖中坠落的青铜门钥匙。
萧煜寒的剑穗无风自动，暗纹皮靴碾过某个商贩故意抛洒的朱砂。
他望着妻子挺直的脊背在晨光中投下细长阴影，忽然发现那影子边缘泛着与皇陵舆图相同的幽蓝——就像昨夜顺流而下的冰晶花，此刻正在他贴身暗袋里渗出寒意。
"；掌柜的！"；卖龙脑的少年突然捧着锦盒冲过来，盒中血玉髓压着的正是苏云澜需要的雪山檀香。
可当他瞥见周香师阴鸷的眼神，竟失手打翻了掺着金粉的胶漆，黏稠液体眼看要污了那盒珍稀香料。
苏云澜腕间玉镯闪过微光，胶漆诡异地凝在半空。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轻叩空间里的并蒂莲，第七对花苞突然绽放，溢出缕缕与玄铁莲灯同源的冷香。
正要开口，却见萧煜寒的剑鞘已抵住周香师欲掀翻货架的肘关节。
暮色忽至，风卷起写着"；二十三"；字样的残破账册，正盖住周香师袖中抖落的玄鸟尾羽。
苏云澜望着天际聚拢的铅云，突然闻到空间里并蒂莲传来的血腥气——与昨夜锦盒上沾染的，一模一样。
晨雾凝成的水珠顺着青瓦滴落，在萧煜寒玄铁护腕上碎成细小的冰晶。
他剑鞘抵住的檀木货架突然发出细微的裂响，惊得周香师袖中玄鸟尾羽簌簌颤动，抖落几片染着金粉的绒羽。
"；诸位请看。"；萧煜寒左手从怀中取出羊皮卷，暗银丝线绣着的并蒂莲纹在曦光中泛起涟漪。
随着他抖开卷轴，三十七枚朱砂印鉴次第浮现，竟都是城中达官显贵对伽蓝香的褒奖文书。
最末端的凤羽纹印泥尚带湿润，分明是今晨刚添的荣王府印记。
人群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卖龙脑的少年突然从胶漆凝固的奇景中回神，颤抖着从衣襟里摸出块浸透伽蓝香的素帕："；苏掌柜上月赠我的香丸，治好了我娘的喘症！"；帕角绣着的并蒂莲被风掀起，露出暗纹里半幅残缺的皇陵路线图。
周香师枯槁的手指猛地攥住腰间玄鸟锦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后退时踩碎了自己踢落的青瓷碎片，突然厉声喝道："；谁能保证这些印鉴不是妖术所化？"；话音未落，他袖中突然窜出七只赤眼玄雀，尖喙直扑羊皮卷上的朱砂印。
苏云澜鬓边步摇突然迸射冷光，空间玉镯里并蒂莲的第七对花苞骤然盛放。
悬浮的伽蓝香碎屑凝成淡金屏障，竟将玄雀尽数笼在其中。
她指尖轻点虚空，被困的雀鸟突然吐出缕缕黑烟，落地竟化作周香师锦囊里同款的金粉。
"；前辈可识得暹罗国的千面佛香？"；萧煜寒突然向前半步，暗纹皮靴碾碎地上金粉，露出内里暗红的血色朱砂，"；此香遇善则金，遇恶则赤——看来这些玄雀，倒是替周老验明了人心。"；
原本退至街尾的商贩们开始骚动。
卖崖柏的老汉突然掀开油布，露出底层木料上暗刻的并蒂莲纹："；苏掌柜上月教我辨识的沉香木种法，救活了我家十亩香林！"；他粗糙的手掌拍在青铜秤盘上，震得秤砣滚落，露出底部暗藏的二十三字样。
周香师踉跄着撞翻身后香案，玄色锦袍沾满各色香粉。
他浑浊的琉璃罐碎裂的瞬间，萧煜寒旋身将妻子护在怀中，墨色劲装被香料染出诡谲的星图纹路。
"；小心！"；苏云澜突然抓住萧煜寒的手腕。
空间里的并蒂莲剧烈震颤，第七对花苞渗出的金汁竟与洒落的安息香产生共鸣。
她借着丈夫的遮挡，指尖迅速划过玉镯内侧，将即将暴动的能量引入腰间香囊。
萧煜寒垂眸望见妻子苍白的脸色，突然握住她微凉的手指。
昨夜拼合的皇陵残页在暗袋中发出灼热，那些蜿蜒的线条竟与他此刻掌心纹路重合。
他贴近她耳畔低语："；东南角槐树下，第三块青砖。"；
苏云澜心头微颤。
那是他们初遇时共同埋下药种的方位，此刻竟与空间并蒂莲的预警产生感应。
她借着整理发簪的动作轻点玉镯，果然窥见槐树根系缠绕着与玄雀同源的黑气。
"；今日之事，老夫记下了！"；周香师嘶哑的嗓音割裂了逐渐回暖的气氛。
他甩出腰间锦囊砸向香案，爆开的金粉中竟混着几片冰晶花瓣。
当众人挥散粉尘时，那袭玄色身影早已消失在小巷尽头，唯余地砖上融化的冰水泛着淡蓝幽光。
萧煜寒轻轻拂去苏云澜肩头的金粉，却发现那些粉末遇她衣料便化作并蒂莲暗纹。
他剑穗上坠着的玄铁莲灯突然发出轻鸣，与空间玉镯的震颤形成奇妙的和声。
"；掌柜的！"；卖檀香的少年突然捧着锦盒跪倒在地，"；这是周香师三日前逼我掺在伽蓝香里的东西。"；他抖开染血的包袱皮，露出半截刻着玄鸟纹的青铜匣。
匣内暗格渗出腥甜气息，竟与空间并蒂莲的血气如出一辙。
苏云澜指尖刚触到青铜匣，槐树下的青砖突然发出闷响。
她看见萧煜寒暗袋里的皇陵残页泛起幽蓝，那些断续的线条正与青铜匣上的纹路缓慢拼接。
暮色中的铅云终于坠下雨滴，却在触及她发间步摇时凝成冰晶，与昨夜河灯爆裂时的星芒交相辉映。
雨幕渐浓时，谁也没注意东南角的槐树枝桠轻轻晃动。
第三块青砖缝隙里，半片冰晶花瓣正吸饱雨水，缓缓舒展成玄鸟尾羽的形状。
而更深的土壤之下，某种带着铁锈味的根系正朝着皇陵方向疯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