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赵凌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脚步急促又沉重,每一步都似踏在荆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纠结许久,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对欣荣的牵挂。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趁着午后众人稍歇,悄然来到欣荣的寝殿附近。
他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寝殿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翠儿匆匆闪过,双手捧着一碗药快步走进欣荣的房间。
赵凌心中猛地一紧,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莫不是福晋身体不适?”
担忧如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他来不及多想,一咬牙,施展轻功,像只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小厨房。
小厨房里还留着午饭的烟火气息,赵凌在昏暗的光线里四处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终于,他在灶台上发现了那碗喝剩下的药渣,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
他小心翼翼地把药渣包好,紧紧贴在胸口。
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欣荣的温度,随后迅速离开小厨房。
眼看天色渐暗,天边泛起橙红色的晚霞,赵凌趁着宫门尚未关闭,匆匆出了宫。
他脚步匆忙,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那位相熟的郎中。
郎中坐在桌前,仔细查看药渣,赵凌在一旁焦急地踱步,眼睛死死盯着郎中,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安胎药。”
郎中的话一出口,赵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狂喜,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福晋有了我的孩子!”
他在心里呐喊,喜悦如汹涌的浪涛,将他彻底淹没。
但这喜悦转瞬即逝,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又决绝。
“要是侧福晋没了孩子,那福晋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嫡出,就能有好待遇。”
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五阿哥既然让我冒名顶替,就不会轻易揭穿。
大不了一死,可要是能为福晋和孩子做点什么,我死而无憾。”
想到这儿,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赵凌在天黑前,费尽周折弄到了堕胎药。
他小心地把药揣进怀里,神色凝重地转身回宫。
此时,夜幕缓缓降临,月光洒在他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赵凌立在阴暗的宫墙之下,冷风如刀,割着他的脸,也割着他的心。
手中紧紧攥着那包从宫外费尽周折寻来的堕胎药。
触感冰冷,却好似一把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只余下满心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件事,总得有个了断。”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呼啸的风声裹挟,消散在这深宫内的重重殿宇之间。
抬眼望向那巍峨的永和宫,琉璃瓦在黯淡的天色下泛着冷光,恰似他此刻冰冷又坚定的心境。
为了福晋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能以自己的命,为孩子谋得一个光明的前程,他死亦无憾。
深吸一口气,赵凌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将那包堕胎药小心地揣进怀中,藏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每一步迈向乾清宫的步伐都沉稳有力。
“五阿哥,对不住了。”
他低声呢喃,脑海中浮现出五阿哥昔日的音容笑貌。
那些曾经的恩情与过往的情谊,此刻都化作了心头的一抹苦涩。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条命,我还给你便是。
可我身为父亲,怎能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他咬了咬牙,牙关因为内心的挣扎与痛苦而咯咯作响。
此刻的永琪,正安然地待在自己的寝殿之中,对翠竹嘘寒问暖。
他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察觉。
他又怎会料到,自己当初一个无心的举动,竟会在不经意间,亲手毁掉自己唯一的孩子。
若是他能预知这一切,是否会在某个午夜梦回时,满心懊悔,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新做出选择?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赵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朝着永和宫走去,他的背影孤独而决绝,恰似一只扑火的飞蛾。
明知前方是无尽的毁灭,却依旧义无反顾。
终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乾清宫内灯火辉煌。
嫔妃们身着盛装,怀揣着各自准备的礼物,依次步入大殿。
她们的脸上带着精心伪装的笑容,眼神却在暗中互相打量。
养心殿内,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上洒下斑驳光影。
自鸣钟的指针悄然划过,早已过了既定的时辰,殿内却依旧静谧无声。
小路子候在殿外,不时抬眼望向紧闭的殿门,神色间满是焦急与忐忑。
他微微弓着身子,在殿外来回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极轻的声响。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靠近殿门,抬手轻轻叩响门板。
他声音压得极低,“皇上,时辰到了,该去乾清宫参加宴会了。”
乾隆悠悠转醒,身旁的云儿仍在酣睡,如同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乾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吻上云儿的唇。
起初,云儿还沉浸在睡梦中,呼吸平稳而均匀。
可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她渐渐觉得呼吸不畅,眉头轻皱,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
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惺忪与懵懂。
她略带嗔怪地开口,“弘历,你干什么?”
乾隆轻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温柔:“云儿,该去参加晚宴了。”
萧云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时辰已然不早。
她连忙起身,动作之迅速让乾隆始料未及。
乾隆下意识地伸手去搀扶,可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云儿就已经稳稳地坐起。
乾隆的手尴尬地僵在那里,片刻后,他收回手,嘴角却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他暗自思忖,云儿这般利落,自然是极好的,不必像寻常孕妇那般行动不便,忍受诸多辛苦。
虽说这让自己想要呵护她的举动落了空,显得有些无用武之地。
但只要云儿能顺遂安好,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