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秦月娘立马放下筷子起身朝着院内走去,苏韫晴担心她便紧随其后。
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被外力猛地推进了院子,踉踉跄跄跌坐在院中的水井边,用手扶着井口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
而门口,两名黝黑壮硕的彪形大汉赫然抱胸而立,眼里都是狠戾和鄙夷。
秦月娘上前扶起井边男子,带着哭腔道:“远识,你没事吧?”
苏韫晴被他一身的酒味和胭脂味熏得反胃,掩鼻上前,站在秦月娘身后蹙眉看向他。
只见这人已经是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眼底乌黑,嘴唇呈猪肝色,半开半合的嘴唇内是稀疏枯黄的牙齿,满头的黑发也失去了光泽……
只记得一年前他和舅舅去泽江接娘的时候,还是面容清秀,举止得体,意气风发的英俊青年模样。
逍遥醉!
才一年的时间,就让一个本有着大好前途的健壮青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紧紧抓住秦月娘袖摆的手也在发抖。
“姑母,姑母救我……”
秦月娘看着他的样子,听到这乞求的声音,眼泪又滚落了下来。
“你不听姑母话,不听爹爹话,我可要怎么帮你啊,可怜的孩子……”
苏韫晴转头看向门口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两人,移步走向他们。
“两位可以走了!自家的事情我们关上门来处理。”
“走?”
其中一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将手中的一张票据扬起在她面前甩了甩。
“还想让我们走,我看该走的是你们吧,看看这是什么?”
苏韫晴回头看了一眼瑟瑟缩缩不敢抬头的秦远识,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伸手将那张票据从那人手中拽了过来,一行行看清上面的字后,面色铁青的咬着牙。
沈慎来到一旁柔声问:“姐姐,发生了什么?”
苏韫晴没有说话,沈慎便自己探着头看向票据上的内容。
“什么?秦公子,将小山巷子的二进宅院抵押给了玉满楼?你们这是?”
大汉道:“没错,这座宅子所抵押的银子,已经被他花光了,要么你们今日拿钱出来,要么,走人。”
本来口口声声要断绝关系不想见秦远识的秦飞听到这话也从饭桌上站了起来,人还没走出大厅,一口鲜血便率先喷了出来。
王美娥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瑶芳站在两人旁边,手忙脚乱都不知道先顾谁好。
秦月娘摇着地上将头深埋进膝盖的秦远识:“远识啊,你糊涂啊,你怎么将这屋子给抵押出去了呢?这已经是我们家最后一样值钱的东西了,这,这往后我们怎么办你想过吗?”
苏韫晴冷冷道:“他若是想过就不会有今日了。”
沈慎见屋内吐血的吐血,晕倒的晕倒。
秦月娘又哭个不停,苏韫晴被气得不轻,忙拿过票据对那两个大汉道:“二位大哥,我看这屋子抵押了八百两银子,我们现在身上没这么多钱,可否请你们宽限两天,等有了钱再将这宅子赎回来。”
“要赎回来?那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沈慎拱手道:“多少都没关系,只求二位宽限最多两日,还请行个方便。”
一个大汉一边用票据拍打着手心,发出啪啪的声音,一边斜着眼审视着沈慎,见他锦衣玉带,器宇不凡。
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是有利息的,两日后,你们准备好一千六百两银子等着我们来收吧!”
瑶芳已经被气得顾不得那两人直接跑了出来,指着两个壮汉道:“你家的银子怎么就这么值钱?两天要翻倍的利息,你们这是目无法纪,等着官府来抓你们治罪吧!”
“治罪?”两大汉同时看向气势汹汹的瑶芳,眼神玩味,“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你们秦公子自己签字画押的,说破了天也是你们没理。”
端详了瑶芳后又将目光移向了苏韫晴,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除非,将这两个姑娘送到我们玉满楼去,倒是可以抵不少银子,哈哈哈哈哈……”
苏韫晴将瑶芳拉了回来:“瑶芳,别说了,票据上是表哥亲自签字画押的。”
瑶芳气得跺脚,沈慎上前挡在了她前面,也挡住了他们审视苏韫晴的目光。
紧握着拳冷声道:“我说过让你们两日后来拿钱,一千六百两便一千六百两,我给便是,若是再敢对姑娘出言不逊,我会记得你的样子,让你没有好果子吃。”
大汉在玉满楼自然是见惯了有钱有势的人的,像沈慎这样的,光凭穿着放在人堆里就已经是鹤立鸡群了。
再加上他面对比自己强这么多的人时丝毫没有畏惧,不卑不亢的态度,更让人确定他身份尊贵。
便收起了淫邪的表情,正色道:“好,既然公子这样说了,我们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两日后我们再来,若是拿不出钱来,就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一言为定。”
沈慎说完将门一关,插上了门闩转身来安慰苏韫晴:“姐姐放心,我虽然现在身上没这么多钱,但我爹派来的人最多不过两日便能找到我,到时一千六百两银子不是问题。”
他把身上江杭担心万一走散留给他救急的唯一的五百两送出去了,舅母还晕倒了……
他也就不说了,免得姐姐到时还惦记着还钱给自己。
瑶芳身上也只摸出一百两银票,其它都是碎银子,加起来也没多少。
懊恼道:“谁会带那么多钱出门?”
苏韫晴拍拍沈慎的肩:“多谢你,这钱算我表哥借你的,一千六百两,我会让他日后一文不少的还给你。”
听到这话,本来已经悠悠转醒的王美娥再次双腿一抻,又晕了过去。
被瑶芳扶着坐在椅子上的秦飞起身朝着井边走来,一脚又一脚的踢在秦远识身上。
“逆子,不肖子孙,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我踢死你,我踢死你算了……”
秦月娘欲用身子挡住秦飞的拳脚,被苏韫晴一把将她拉到了一边。
“娘,事到如今,你不要再护着表哥了,他犯下的错,该让他自己承担,若不是你们当初一时心软将他放了出去,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秦月娘牵袖抹泪,承认苏韫晴所言极是,却又不忍心看着本来就还剩半条命的侄子被这样暴打。
颤声道:“哥,让他知错就好,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