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给娄枭解惑,此刻的俞圣卿是个尽职尽责的主人,他耐心听着殷泽和商曜谈及一些商业话题,时不时应和两句。
有姜晨和殷泽活跃气氛,茶室里的沉闷渐渐淡去。
可生日宴终究没能吃顿安生饭,最先接到电话的是霍南琛,他起身出去后,没两分钟姜晨的电话也响了。
他就没这么多顾忌了,起身在几米外的位置就接通了电话。
“什么?”
对面人不知说了什么,他声量一下拔高,立刻吸引了茶室里其他几人的注意。
很快他就挂了电话,几乎是和重新进来的霍南琛一起,向俞圣卿提出了辞行。
“抱歉,”霍南琛神色凝重地开口,“出了点儿突发状况,我必须立刻赶过去,祝孩子们生辰快乐。”
姜晨脸上是罕见的严肃:“帮我跟小一诺说声抱歉,我这边也是推脱不掉的事情。”
俞圣卿眸光微闪,从容起身:“理解。我送你们。”
娄枭坐着没动,倒是商曜,见姜晨神色焦急,放下茶杯跟了上去。
有俞圣卿相送,殷淮留下招待娄枭,两人在倭国就已经认识,此时倒也自在。
“他们,没有婚礼吗?”
娄枭问殷淮。
这个他们指谁,殷淮心知肚明,他给娄枭续了杯,这才说道:“两家正商议呢,我妹那人最怕麻烦,要不要办,最后还得看她的意思。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里,就没人能管得了她。”
娄枭目光落在茶室角落那盆开得正盛的蝴蝶兰上,花瓣上的水珠明明晃晃,却晃不散他眼底的落寞。
怕麻烦啊……
她倒是一如既往!
也不对,真怕麻烦就不会嫁给那姓俞的,置身那样的人身边,每天都有数不尽的麻烦。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开口已经换了话题,“我听商总说,殷总最近准备往清州发展?”
提到清州,殷淮有话说了。
“哪里啊,就是买了块儿地,那边现在对自建房管控还算松泛,她想给两个爸建个小院儿,再弄点儿自种地。”
“我去过清州,那边空气宜人,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空气是好,到底还是偏僻了些,有很多不便。大约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乡梦,不管到了哪儿,最后都会惦念老家。
她从小在清州长大,对那儿感情还是深的。”
娄枭沉默着喝尽了杯中茶水,若不是对梅一诺多了一些记忆,或许他也就这样认为了。
可一一分明是憎恶那个地方的,哪怕她现在跟家里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也远没到拿下那么大一块地,现在就去建房养老的程度。
很快,娄枭就没心思想其他了,他起身,大步往外。
外面花园里,送完客的俞圣卿被商曜揪住了衣领,“我不信她是自愿嫁给你的,姓俞的,说,你到底耍了什么卑鄙手段?”
俞圣卿稳稳站在那儿,眼里的凌厉早已不复茶室里的温和。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拨开商曜的手腕,指腹碾过被抓出褶皱的衣领,动作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今天是我儿子女儿的生日,你上门是客,我不与你计较。但是——”
他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像淬了冰,“敢觊觎我老婆,你先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
商曜被他眼底翻涌的寒意刺得一怔,随即怒火更盛:“身份?”
他嗤笑一声,“就是因为你的身份,你俩的婚姻才显得有鬼。她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你这么个麻烦体?还说你没有诡计多端的骗她?”
“骗?”
俞圣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冷笑,“你自诩了解她,那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若不是心甘情愿,我就算能逼她一时,这段婚姻还能持续到现在?”
商曜像是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猛地噎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喉结滚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的确,就梅一诺那性子,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即便是俞圣卿,她也不会忍气吞声。
方才被怒火冲昏的脑子像是被春日的凉风涤荡过,渐渐清醒过来。俞圣卿的话像根细针,精准刺破了他强撑的怒气。
商曜耳尖腾地红了,方才还紧绷的脊背不自觉地塌了些,眼神躲躲闪闪地瞟向旁边的石榴树。
院子里的风还在吹,卷着草木的清香掠过鼻尖,春日的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他脸上,把那点藏不住的不自在照得明明白白。
“那你……你……”他磕巴了两声,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对她好点儿。她现在……现在哥哥一堆,我们都会给她撑腰。”
“……”
俞圣卿看着仓皇进屋的人,眼底神情难辨,这到底算情敌还是算野生的舅兄?
生日宴并没因为少了两个人就中止。
有梅庆年在,孩子们随了清州的规矩,抓周。
早就备好的红布铺在长桌上,长命锁、毛笔、算盘、印章、玉佩、小弓箭……十几样物件错落摆放着,红布衬得物件越发鲜亮。
“来,让孩子们试试。”梅庆年招呼着。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寿星被梅一诺抱到桌边,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桌上的东西,小胳膊小腿在大人怀里蹬得欢实,瞬间把方才的小插曲带来的沉闷驱散了大半。
念棠像个捡破烂儿的,这会儿只恨长了两只手,恨不得都拿自己怀里。
天猷坐在那儿,看着傻子妹妹如同蝗虫过境,把拿到的东西一样一样递给离姥爷、姨姨、叔叔……
妈妈没有!
天猷突然安静下来,原本灵动的双眸泛起一丝异样的银光。
离天猷最近的梅一诺心头一紧,敏锐地察觉到儿子周身那股正在溢散的气息。
她当即一把抱起天猷,正余光注意着老婆的俞圣卿反应更快,一个闪身挡在妻儿面前,“尿裤子了?你带他上楼换一下。”
众人:“……”
大家原本注意力都在更活跃的念棠身上,没发现天猷有何不对。
可俞圣卿如此不走心的谎话,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刚穿的纸尿裤,尿哪门子的裤子。
偏偏梅一诺真转身就抱着天猷上楼了,“我去给他换一下。”
看着上楼的妻儿,俞圣卿眸光微闪,他很快收敛神色,“棠宝,你继续。”
这一回,他的目光一错不错的黏在了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