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简直要吐出来了。
事到如今,谢长勋也真是不要脸,眼看脱罪无望,竟然还跪下来求她!
她冷冷看了谢长勋一眼。
心中许久未曾翻腾过的怒火此时又燃烧了起来。
“你怎么还好意思来求我”
谢长勋就是死活不要脸了,一味地在武帝面前作秀。
“当初那个恶仆欺骗我们,我们也是不知情的,如今真相大白了,我将你迎回谢府,再重新计入族谱内,你就原谅父亲一次好不好”
他做出慈父的样子,又用袖子抹着眼泪。
“想当年,你也是父亲手上的掌上明珠、心头宝,谢家没一人不疼你,都怪那恶仆无端生事,否则我们一家和和美美,如今不知道多快乐,你若不原谅父亲,父亲可真是死也难以瞑目了!”
顾清莹在一旁目眦欲裂:“谢长勋,你在这假惺惺地装好人给谁看”
她真是低估了谢长勋的不要脸,当着武帝的面,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竟敢黑白颠倒,用孝道来要挟谢明月!
她看向谢明月,谢明月却冷冷一笑,抄起手来:“父亲早在十年前,我便没有父亲了。”
她面向武帝,掷地有声道:“陛下,当年谢长勋纵火谋害我母亲一事,我们已掌握了证据,足以证明他并非如他所言那般,只是被恶人蒙蔽,全然无知,而是自己便有心地将我赶出谢家,又将母亲灭口,这样的父亲我不认,还请陛下为我做主!”
她早已看出武帝的心已向他们倾斜,谢长勋又被查出与麻风村一案有关,已经是个没有用的弃子。
而顾家有高武侯,有尉琉璃,有西域商会,还有她与戚缙山。
武帝不是仁君,善于平衡之术,如今顾家的天平已经倾斜太久,他总要伸出手来拨乱反正。
果然,武帝面色一变,看向谢长勋,严厉训斥道:“谢长勋,你好大的胆子,来人,传证据!”
武帝要看证据,谢明月与顾清莹早有准备,当年的周杨氏、还有一些被谢家发卖的老人,这段日子他们暗中寻到了一些,如今一个个走了出来,证词直指谢长勋作恶多端。
谢长勋看着那一连串走出来的证人,这才方知大势已去。
事实已经分明,皇后再也忍不住了。
“这谢长勋对待自己的发妻和亲女竟然如此冷酷,”她不免胆寒,“陛下,此人无心无德,在朝中还怎堪大用”
武帝沉着脸,猛地一拍桌案:“谢长勋,你可还能辩解”
谢长勋脸色灰败地跪在地上,陷入沉默。
“来人,将谢长勋拖下去。”
武帝想到自己刚才心中些许的波动,顿时怒不可遏。
这个谢长勋欺骗了他们这么多年,方才又险些左右了他的视线,官是肯定不能让他当了,至于这条性命,还要等拖下去后再依据律令定夺。
谢长勋被带下的一瞬间,顾清莹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十年了,该死的人总算获得了他应有的报应。
谢明月走过去,轻轻环住顾静莹的肩膀,尉琉璃在一旁也红了眼眶。
她虽第一次见着传说中的小姑子,却在尉茂写给她的信中就生出了十分的好感。
今日快马加鞭赶来,正好赶上这一出大戏,她还算是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儿,她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家大房真是命途多舛,好在如今也算拨云见月,离去的人已经走远,但留在原地的人总还要继续生活。
武帝看着台下哭成一团的人,微微有些发懵。
他常面对后宫妃嫔哭泣,可如今是他的臣民百姓在哭,那点哄女人的手段自然不能使上来。
他为难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长袖善舞,知道如今顾家人这事,总算扬眉吐气,因此堵不如疏,不如让他们好好哭上一场。
正巧周围的百姓们也在感而落泪,这种场景对武帝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她微微扭身,小声对武帝道:“陛下,不如今日将高武侯的爵位承袭一事定下,如此也算是弥补了顾家这些年没落的冤屈。”
武帝觉得有道理,百姓们哭,是为顾家而哭,而顾家……
如今顾清莹与谢明月都已得到正名,谢长勋也被拖下去定罪,再要弥补,无非就是赏赐些财物。
如今最能彰显恩慈的,恐怕就是……
他沉吟片刻,待哭声渐弱之后,猛地一挥手。
“来人,传朕旨意,兹有镇国将军顾肇源之子尉茂,秉性仁厚,德才昭着,恪守祖训,孝悌彰闻。镇国将军顾肇源戍边守疆,功在社稷,爵位当循制承袭。特命尉茂嗣高武侯爵,食邑千户,岁禄两千石……”
尉茂袭了高武侯的爵位。
谢明月狠狠松了口气,原本顾家的族老们就在这两日抵达京城,还以为尉茂归宗要花一番功夫,可如今武帝的旨意一下,再也没有人敢有置喙的余地。
最终,敲响登闻鼓所需的惩罚还是没有打下来,毕竟百姓们在一旁齐齐跪地呼喊,只要武帝没有昏头,这次的板子都不该打下来。
旨意下后,一切便散了。
谢明月扶着顾清莹坐上马车,本想要尉琉璃也一同进来,尉琉璃却说她要骑着大马在外为她们护持。
叙旧要等到回府后,还有戚缙山早已被太子请去。
今日瑞王府元气大伤,卫濂定罪对他们来说是一场小小的时局洗牌,还有得忙碌。
坐在马车里,谢明月拉开车帘,窗外便是尉琉璃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肆意模样,而更远处,百姓们夹道为他们空出一条路,欢呼声鼎沸冲天,顾家一时风光无二。
而后面,顾家二房三房夹杂在人群中,想要逃走却已经来不及。
无数的菜叶子与鸡蛋扔在他们头上,夹杂着不屑的谩骂声。
“顾家的吸血虫!”
“酒囊饭袋,不盼着点顾将军的好!”
顾三老爷在家丁的护卫下气得跺脚,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这尉茂连脸都长得不像他顾家人,却这样轻易地夺去了顾家的爵位,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