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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运很顺利,几乎没什么人敢阻拦运粮的车队。

只是官场的腐败,超过了他的想象。

粮队进入雷州府,入城要检查随行马车,有明显拖着不让走的意思!

张山风很不耐烦的指了指后面十几位锦衣卫,陛下,紧急之类的帽子扣下之后,劝退了一众守卫。

……

粮队进入高州府

高州有县吏请客不成,居然想强行留下他们。

张山风拿出太子的密信,惊动了县令。

最后,县吏反倒赔了银子给张山风才作罢。

真是不长眼睛,不知道大疯哥抱的大腿,粗得不行?

……

张山风很清楚这帮地方官想干什么。

想吃暗扣,想让大疯哥打点他们!

这接近七万石粮食,被一层层的检查下去,最终到达京城的,不会超过五万石!

历朝历代,押运税粮中途的损耗之大,绝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损耗是有,但没有那么夸张,或者说途中各种打点,让这种人为损耗加剧了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史书当然不会写这些东西,相反还有粉饰,帮忙遮掩。

例如,琼州每年进献的近万石粮食,到达户部的,不到四千石!

所以才会让人觉得琼州穷,琼州是穷山恶水,遍布刁民,瘴气弥漫。

这其中,与沿途这些国之硕鼠,存在着巨大关联。

张山风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这些硕鼠摘了果子。

更何况,这里面有几万石,是他私人的!

一个家丁跑了过来,打断了张山风无聊的旅程:“大人,今天清点,又发现少了两石粮食!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每三天清点一次,这意思是:三天里面,少了两石粮食,一天少了七八十斤之多!

张山风奇怪了:“会不会路上掉了?”

因为还没走多远,他们是自己带了干粮,一般不会动到,这些还没舂过的稻谷。

就算要吃粮,也会有人记录,根本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而且运粮的麻布袋是统一规格的,只需要数数袋子,就知道数量,不可能连续数错。

只可能是路上遗失了!

要知道,两石粮食,可是一两银子,相当于穷苦人家小半年的口粮了!

衙役很肯定的回答:“不会,这几天,属下一路走在马车最后面,并未见到遗失。”

丢了税粮,他们可不好交代。

丢了张经历的粮食,更不好交代。

衙役心里苦啊!

张山风眉头皱起来了:“此事不可声张,本官好好想想!”

平均每三天两石,这一路到京城要几个月,那还不得少了上百石?

他心里有个很合理的假设。

不过,他更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锦衣卫边上,偷走了押运的税粮!

很快他将牟忘等人招来,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张山风低声吩咐:“本官定计,今晚抓贼。

大家晚上看到人影闯进来,牟忘就点亮火把,老头和牟护卫守住两门。

照亮四周之后,本官用火铳,射伤其腿,将之活抓!

本官很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其实每天几十斤粮食,相对这里几万石粮食来说,没什么,九牛一毛罢了。

但是,这表明他们里面有内贼!

此风不可涨!

三人点头,表示明白,会按照计划部署。

是夜。

一道人影,穿过守卫,进入帐篷,然后扛着一袋稻谷,贼兮兮的准备开溜。

张山风怒喝一声:“点火!”

牟忘挨个点燃帐篷附近的火把,福伯和牟斌进入指定位置。

只见贼人见事不妙,直接丢了麻袋,从福伯身旁穿过。

福伯竟然愣住了,看着贼人溜走,没有出手。

相反,福伯还阻挡了牟忘的追击。

然后,他看着举起火铳的张山风,福伯猛然慌了,大喊:“不可,她是……”

“砰!”

来不及了!

福伯还没说完,一声枪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女子的叫声:“啊!”

“她是云衣!”

福伯自顾自的说完,赶紧冲了出去。

牟忘听到惨叫,知道偷粮食的小贼被打中了。

不过,他很好奇,居然是女子的声音。

牟忘顿时有些诧异的,对着张山风呼喊:“抓住了一只女耗子!”

牟斌听到声音,顿时感觉不妙。

结合福伯的慌张,他明白了什么。

于是,牟斌忍住了笑意,拉了拉还准备凑上去看戏的牟忘,低声喝骂:“瞎喊什么,哪有什么耗子?

人家两口子的事情!

走了,别瞎掺和!”

云衣倒在地上,捂着小腿,泪水止不住的狂涌,怒骂:“你想杀死老娘啊!

没良心的混蛋,老娘一路跟来,你就这么对老娘的吗?

是不是想杀了老娘,好再娶一个?”

张山风狂奔过来,然后无语了:“我不知道是你……”

他发誓,是真不知道!

云衣脸色苍白,疼得呲牙咧嘴,不依不饶怒瞪着周围人:“不知道就开枪,知道还不直接杀了?”

福伯脸色古怪,驱散正在聚集过来的人群,最后嘴角含笑的走进自己的帐篷。

张山风也不管云衣雨点似的拳头,一声不吭,将云衣抱入帐篷。

借着点燃火把的光亮,待看清弹头射穿了小腿,并未残留,只有一个小孔。

于是,庆幸的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骨头,这两个月别沾水,别乱动,否则伤口感染……”

“啊!”

一声不逊色云衣刚才的惨叫。

似乎是觉得张山风的态度,太过漠然,竟然没有一点点道歉的意思。

云衣一口咬在张山风的胳膊上,才释放了大部分的怒气。

张山风捂住了胳膊,有些恼怒:“你属狗的?”

云衣没有理会张山风,自顾自冷哼哼的,从背包里面拿出药瓶,忍着疼痛,慢慢的敷药,疼得直咧嘴。

张山风听到云衣呻吟的疼痛声,看着汗水密布的俏脸,怒火瞬间熄灭。

一边柔声的问着:“为什么偷粮食?”

一边从帐篷里拿出棉布,为云衣包裹伤口。

云衣气势一泄,慌忙解释:“我……我偷偷溜出来的,没有银两。

而且沿途好多饿坏了的灾民,他们需要吃的。

我就每天偷一点,分给他们。

反正,你的那些马车,拖着好多好多粮食,我就想……拿一点……你们应该发觉不了……没想到……”

云衣越说越没有底气,似乎也知道是自己的错。

但是!

她立马意识道不能认怂,假装恶狠狠瞪着张山风:“没想到,你个没良心的,为了那么点粮食,居然差点杀了老娘!”

张山风瞪了云衣一眼:“运粮马车,押运官每天都会清点,事实查探,有任何异动,都会向我禀报的。”

他并没有纠结少女的胡作非为,反而有点小感动。

这个时代,能一路偷跑跟着,可不是影视剧那么简单。

吃喝需要的银两都是其次,路上是非常危险的,而且通过关卡的路引等等,都是问题!

一路跟着,是非常不容易的。

当然,张山风更清楚,这背后少不了云天在帮忙打点。

否则,她连雷州城都过不了!

云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她还以为自己一次才搬走一袋,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张山风又打了盆水,递给云衣,示意她擦一擦脸,随即解释:“不仅我知道,负责此事的人都知道。

所以别再傻了,以后别打运粮马车的注意了。”

云衣有些为难了:“那些饥民怎么办?”

张山风叹了口气,“你能救他们几天,能救一辈子吗?

世道如此,天下之大,灾民何其之多,救几个?”

一路上的流民,他也看见了。

但是,大疯哥没有管。

前世在黑洲,见过更惨的。

相比涉世未深的云衣,他的心已经麻木了!

云衣不愿放弃:“反正他们喊我恩人,我必须管到底!

不过我现在受伤了,都是你,你不能不管!”

云衣知道张山风有办法,于是可怜兮兮的哀求着:“求你了,帮帮他们吧,他们好可怜的,有些才几岁,爹娘就死了……”

她知道,当初张山风来琼州,就带着数百户的流民。

而今,这些流民当了营寨的家仆。

他们不仅各家各户都不用为生计发愁,而且每个月的月粮,让苗寨很多人都眼红。

张山风忍受不住云衣恳求的目光,和哀求的语气,沉声嘱咐:“下不为例!

我命十名狼兵,护送你回去,顺便把灾民带上,然后让大哥安排!”

云衣差点就跳起来了:“我不回去了!”

牵动伤口,一声惨叫,依旧嘟囔着不回去。

张山风赶紧将其摁下:“你都这样了,不回去养伤,你想干嘛?”

云衣怒视张山风:“还不是因为你,反正我不回去,我要盯着你,以免你在外面娶了新人忘旧人。

听说琼州好多读书人就是这样,在外面考上了功名,当了大官,就休了家里的妻子,在京城找年轻漂亮,有钱有势,富贵人家的女儿。

那个王知府就是这样的,要不是被贬回琼州,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所以才不敢让我跟着!”

张山风感觉很无辜:“……”

这个是历朝历代读书人的“杰作”。

关键问题是:大疯哥不是读书人!

他的功名是皇帝赏的,到现在连八股文都不知道长啥样!

张山风不服气的嘀咕:“我不是读书人,而且本就是京城的,不是琼州的!”

云衣直接就躺下,将身子扭过去,泪水夺眶而出:“果然……都一样,你也一样,你们都不是好人!”

张山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听着少女的抽泣声,顿时投降。

否则一会儿,不知道要将他说成陈世美,还是王京。

他只能同意:“你要跟着也行,不要添乱!”

云衣迅速转过身,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嘿嘿,真的吗?”

张山风一抚额头,他无言以对:“……”

演技派,不需要任何道具!

上一刻还在哭,下一息笑给你看。

云衣起身,抱着张山风,吹捧起来:“哈哈哈,相公真好!”

张山风看着脸上带着泪痕的云衣,脑中再次想到衣衫被撕,片布遮掩胸口,脸上也是这般泪痕,心中再次涌现一股邪火,慢慢伸出邪恶之手。

又是一声惨叫:“啊!”

虽然受伤,但是云衣的武力值,仍然不是张山风能比的。

这一回,他连衣角都没摸到。

云衣的恶狠狠的警告:“你那是什么眼神,想干什么?没成亲,别想动老娘!”

张山风连忙投降,差点就给跪了,恶意的想着:“早知道,就该打胳膊,而不是打小腿,那样的话,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强行推倒了!”

最后,张山风不得不跑到牟忘的营帐,跟牟忘挤一挤。

眼不见,心不乱。

牟忘还没弄清情况:“张经历,还没睡啊,不是抓到女耗子了吗?”

张山风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胳膊,尽量平静的说道:“女耗子……不……那是母老虎!”

牟忘更加糊涂了:“那......这是?”

张山风冷哼一声:“营帐被母老虎占了,过来跟你挤一挤!”

牟忘呆愣在原地:“……”

……

翌日,拔营启程

张山风问向云衣:“我的火铳呢?”

这可是他从琼州走的时候,花了好长时间,用了两百石粮食做担保,从云衣那里借来的。

云衣恶狠狠瞪着张山风:“你用老娘的火铳,打伤了老娘,不借了!”

张山风嘿嘿一笑:“……”

云衣怒目而视,还没有消气。

张山风显然没注意这点,饶有兴趣的打趣起来:“既然半途就不借了,抵押的粮食该还我!”

云衣有点哑火,但依旧霸道:“不还,是你先打伤我的,就当医药费!”

张山风撇了撇嘴:“我是不是还要赔你精神损失费啊?”

他发现,跟少女斗斗嘴,还是挺有意思的,能打发无聊的时间。

云衣顿时眼睛一亮:“对,赶紧的,十两,不多吧!”

十两,足够他这个经历官两个月的俸禄了!

张山风突然发现,这个未来媳妇,也是个财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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