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还是要强调,办案要讲证据!要相信组织,相信调查结论!
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个人的主观猜测和毫无根据的联想,
就如此妄加指控一位刚刚为国家立下赫赫功劳的同志,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
是对组织纪律的严重挑衅!你也是一位受党教育多年的老革命、老同志了,
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怎么能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感情用事,如此失去理智!”
“证据?哈哈哈!”张将军发出一阵悲愤至极的惨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绝望,
“你们当然把他妈的证据都抹得干干净净了!你们都是一伙的!
都护着那个神通广大、无法无天的孙猴子!我告诉你,老王,今天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
我就认一个死理:杀人偿命!今天你要是不把王龙交出来,我就……”
他眼神一厉,作势就要去抓刚才拍在桌子上的那把手枪,动作充满了威胁性。
老首长眼见张将军情绪彻底失控,已经游走在失去理智的边缘,
可能真的会做出无法挽回的过激行为,知道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和退让,
必须立刻采取果断措施控制住局面。他猛地一拍桌子,力量之大让整个桌面都震颤起来,
同时厉声喝道,声音如同惊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张大同!你给我住手!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像一个人民军队的高级指挥员吗?!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随即,他不再有任何迟疑,提高声音,朝着门外斩钉截铁地喊道:“警卫员!进来!”
早就守在门外、神经紧绷的两名精锐警卫员应声而入,动作迅捷而标准地站定,
身体挺拔,目光锐利地看向老首长,等待指令。虽然面对的是级别更高的张将军,
但老首长是他们的直接最高首长,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
老首长指着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凶狠地瞪着进来警卫员的张将军,冷然下令,
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张将军情绪过于激动,需要立即冷静下来!
请他和他的随行人员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护送他们回去休息!
没有我的明确命令,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再来打扰!执行命令!”
“是!首长!”两名警卫员毫不犹豫,立刻上前,态度强硬但依然保持着对高级军官的基本礼节,
对张将军说道:“张将军,请您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先离开这里。”
同时,他们的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张将军带来的四名警卫见状,也立刻意识到形势比人强,老首长不仅级别更高,
而且此刻在理性和程序上完全占据主动,真冲突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已这边。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在张将军耳边劝解道:“首长,冷静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再说……”
张将军怒极,脸色涨得通红,还想挣扎反抗,甚至破口大骂,
但在老首长冰冷的目光和警卫员毫不退让的姿态下,在自已手下警卫的连劝带拉下,
他最终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困兽,被半强制性地“请”出了办公室。
即便被架着往外走,他充满刻骨恨意的咆哮声依然在走廊里疯狂回荡,
如同负伤野兽的哀嚎,久久不散:“王龙!你跑不了!老子绝不会放过你!老王!你包庇他!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儿子不会白死的!绝不会——!”
这场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激烈冲突,虽然最终以强制手段被强行平息,
但却让端坐在办公室里的老首长感到一阵身心俱疲。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仿佛耗尽了力气,伸手用力地揉着发胀刺痛的太阳穴。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地上是摔碎的茶杯和未干的茶水,
空气中还弥漫着张将军留下的暴戾气息和淡淡的茶香混合的怪异味道。
老首长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复杂,望着窗外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心中波澜起伏。
张将军今日的失控和疯狂,恰恰像一个尖锐的警示,印证了四九城这潭水底下隐藏的漩涡有多深多险,
各种历史的、个人的恩怨纠葛,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盘根错节,凶险异常。
王龙才刚刚立下挽救无数科研项目、加速国家进程的天大功劳,
转眼间就有人(而且是张将军这样级别的人)敢如此不顾一切地打上门来喊打喊杀,
其背后的推动力和潜在的敌意可想而知。若是王龙真的留下,日后类似的麻烦、暗箭、构陷,
只怕会如同附骨之疽,层出不穷,甚至更加凶险恶毒,防不胜防。
这一刻,老首长内心深处更加坚定了自已力排众议、放走王龙是极其明智、正确甚至可以说是必要的决定。
让那只注定要搏击长空、翱翔九天的雄鹰,离开这座充满明枪暗箭、无形牢笼的古城,
去更广阔、更自由、更能施展其才华的天地间翱翔,无论对王龙个人的安危与发展,
还是对国家未来可能获得的、更大的、超乎想象的回报,或许都是当下最合理、也是最无奈的最佳安排。
这其中的权衡与苦涩,唯有自知。
与此同时,南下的列车上,王龙对四九城军区核心地带因他而刚刚平息的那场充满仇恨与悲愤的风暴一无所知。
他买的是硬卧车票,位置在车厢中部,靠近窗户。列车轰鸣着驶离站台,
四九城那片熟悉的、凝聚了无数权力与故事的灯火渐渐被飞速甩在身后,
最终融入沉沉的、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车厢里弥漫着一种这个时代长途火车特有的、
混合着劣质烟草味、汗酸味、泡面调料包味以及某种来自五湖四海人群聚集的复杂气息。
对面下铺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面色憔悴的年轻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一岁左右的婴儿。
孩子似乎因为环境陌生、噪音和颠簸而感到极度不安,时不时就咧开嘴大声哭闹起来,
声音尖锐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