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就安静了。
三个男人各司其职,将早膳放到桌子上,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任外头的两个侍女开了门请他们出去,脚步硬是不动一下的。
陆青黛起身让两个侍女扶着坐到餐桌旁边,却是蹙眉,“你们留在这做什么?”
“等你吃完了,我就走。”谢渺然刚刚和墨将时吵架的时候,才看见那个贱人的嘴唇被咬破了点皮,心中的酸涩一阵一阵的。
墨将时这种趁人之危的贱人怎么好意思亲了了的?!
顾京元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带着些少年忧郁。
“我留下陪卿卿用膳。”墨将时的尾巴翘的老高了,得意的去给陆青黛盛粥,陆青黛也没有拒绝,只是目光落在其余两人身上,驱赶的意味比较明显。
“我记得我说过,没证据证明我们关系之前,你们不要来烦我吧?”
陆青黛抬眸看他们两个,眼里头尽是兴味,手指隔空点在半开的门上面,轻笑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喜欢听话的男人吧?”
下一秒,两人就被迫退了出去,手指颤抖的关上门,四肢百骸都一抽一抽的疼。
墨将时刚要茶言茶语,为她布菜的手刚夹起一个虾饺,陆青黛就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像是逗小猫一般,轻挑又亲人。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又回来做什么?怕我跑了?”
墨将时微微抬了抬下巴,小动作落在陆青黛眼里格外的可爱。
他给她布菜斟茶,心安理得的和他的卿卿享受这一桌子情敌做的早膳。
“没有,我就是不想离开卿卿…要一辈子和卿卿待在一处。”他黏上来,担心她手疼,干脆直接自己喂到她嘴里。
陆青黛一边咬下他喂过来的虾饺,一边纵容又无奈的挑了挑眉,“那将时昨日怎么还让我等了那么久?”
不说还好,一说墨将时脑子里就全是那件绯红色寝衣、帷幔啊小衣啊什么的,眉心突突的跳了下。
“我今日要跟舅舅去书房看公文,你好好补眠。”
陆青黛的手敲在他额头处,不轻不重的,带着亲昵的纵容。
只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问道,“将时在朝中是什么职位啊?”
墨将时:“!!”
危!!
要知道他也不过是一个五品的郎中,担了个虚名,不拿事没实权的那种!
虽说比起顾京元的修撰要好一点,但是人家顾京元年轻啊!比他年轻了三岁!说不定此次回京就升了!
墨将时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开口。
陆青黛也不拆穿他,只是笑着旁敲侧击,“昨日我娘在房中同我谈话的时候,跟我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说我有一青梅竹马,如今已是尚书令了……又说当朝太子同我关系匪浅,还说谢渺然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将时应当也不会差吧?”
“要知道,我也是正三品右副都御史。”
她的手指再次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道,“我可不喜欢终日无所事事的男人哦……但我这般喜欢将时,将时定然是在什么方面颇有成就吧?”
“能不能告诉我呢?”
告诉她什么?告诉她,他的醉仙楼开的红红火火?
告诉她,他其实也是一个不怎么务正业的世家子弟?
告诉她,他对她要的宏图大业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可能!!
墨将时心虚的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心一横,整张脸都埋进了陆青黛的怀里。
“我…卿卿会不会嫌弃我啊?”声音无助又可怜,像是怕被丢弃的宠物。
“会的啊。”
陆青黛好笑的去摸他的脑袋。
墨将时震惊的眼神都瞪大了,话本子里头不是这样写的!!
卿卿不是应该看他可怜避免这个话题吗?话本误我!!
陆青黛的手从他的脑袋滑到他的眼尾处,轻轻揉了揉,“我不想以后我处理公文的时候,将时在一旁,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那卿卿想要我做什么,我去学…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他将人抱的很紧,像是保住自己最后溺水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算如今能诓骗住人留在陆青黛身边,那以后呢?
他一定要找到只有他能给卿卿的价值!
他要留在她身边!
陆青黛笑眯眯的又揉了揉他的脸,任由他蹭乱自己的衣裙,笑着答应,“好啊,等今日我处理完公文回来再慢慢告诉你要去学哪些,现在,我们将时乖乖的去睡一会,好不好?”
“瞧你的脸都要憔悴了。”
墨将时应下。
他的脸可不能够垮!等会就去找大夫开个美容养颜的方子!!
云郡城中安王府里头的安王:“……”
真无语。
崽啊,你还记得你回来找的借口是过来给你爹祝寿吗?
来了两天了也不知道往家跑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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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归寺和陆青栩从京城中赶来,一路上风驰电掣的,终于是在今日早晨赶到了云郡门口,一行人刚进了城要去寻袁慕宜找人,却是正好碰见陆青黛被顾念安和袁慕宜扶着出来接人,旁边还站着刚刚一同在书房议事的谢渺然和顾京元。
袁佑等人也在一旁等着。
陆青黛还没看清此行来了多少人,队伍中的几匹马就快速越过了队伍。
冲在最前面的红衣男子一双丹凤眼,眼里头满是血丝和疲惫,看过来的眼神却无端的让人想起了夜晚情人间的低语,缠绵多情。
他不等马匹停下,就径直飞身下马,几步跨上台阶,指尖触到她衣袖的刹那,他整个人猛地一颤,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理智一般,紧紧将人勒进怀里,眼中无端落下泪来。
【100】
【恭喜宿主获得一亿奖金!】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滚烫的泪水洇透她衣襟。
“了了……”
陆青黛站在原地,没有回抱住他,但也没有推开,只是感觉自己的肩颈处被他砸下来的泪给滴到,重重的,带着些滚烫的气味。
以往熟悉的气味重新侵袭了自己一瞬,仿若突然泄了洪,仅仅是这样一抱,她就能感受他压抑不住的心跳。
“你、你没事真好。”不知道她失忆了的沈宴秋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有些悻悻的松了手,染红的眉眼挂着泪,看她的时候可谓是万般可怜。
“你干什么,沈宴秋?”后头的陆青栩一把冲上来,将人一把推开,继而自己抱了上去,“了了啊……哥哥可担心你了!幸好你没事!!”
陆归寺紧跟着上来,打量了自家女儿一圈,见她没受什么伤,刚要狠心冷脸训斥她两句怎么那般糊涂,对上刺客竟敢一个人去对峙……就看见袁慕宜拍了拍陆青栩,“你妹妹脚踝还有些肿,你小心些。”
“姐姐!!”
此次来的人格外多,除了沈宴秋,程月琳也轻装上阵过来了。
自从上次因为差点被闻人彦算计的事情后,她总是有空没空就往陆府跑,练了不少字、交了不少宝贝、帮着处理了不少事情才让姐姐消气。
好容易姐姐松口原谅她了,结果姐姐一出云郡就出事了。
她哪里待得住啊?立刻就赶过来了。
最终,陆青黛还是被程月琳抱了个满怀。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老皇帝手里还有那么一支势力……”程月琳抱着人,小白脸蛋都要哭花了去。
沈静和皇帝私底下要打坏主意的事情她知道,也及时告诉了陆青黛,她以为肯定不会有事了……但姐姐还是差点被皇帝的人绑到了……
陆青黛自然不会怪她,程月琳将宫里头的事务一直处理的很好,只是这个圈套,是她自己要跳的,跟程月琳没有关系。
兰茵兰芝两人也都行色匆匆,一边抹泪,一边极其自然的走到陆青黛身边,默默的盯着自家娘子瞧。
袁慕宜看着从京城来的这么一个两个黏糊糊的,叹了口气,一转头,又看见小顾也瘪起了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小谢的眼神跟旁边的沈宴秋有的一拼,两个人看着她闺女都有种阴湿的感觉了……
加上府里头一直喜欢黏着了了的孩子……她又重重叹了口气。
在外头的那几个天都要塌咯!
一行人往云郡里头走,谈话间,才知道陆青黛如今失忆的情况。
陆归寺:“什么!了了,你不记得爹爹了吗?我是爹爹啊!!”
陆青栩:“什么!了了,我是哥哥啊!!”
袁慕宜:“……”
陆青黛笑着摇头又点头,“记得了记得了,你们小声些,吵到我了。”
怎么失忆还不忘记嫌弃他们?
“怎么会突然失忆?难不成撞到头了?”沈宴秋的目光落在陆青黛的后脑上,偏头去问顾京元。
顾京元摇头,“不是,是被下了什么导致失忆的药物,现在还在诊治。”
沈宴秋默了一瞬,而后又问,“你们在哪找到了了的?没抓到刺客吗?”
“不是我们找到的,是墨将时抱着了了滚下了山崖,他传信出来,我们才找到人。”谢渺然看向沈宴秋,继而问,“太子那边可有传出什么消息?”
沈宴秋开口和他碰上,“沈静抓到了吗?”
顾京元摇头,“当时立刻让人去抓了,沈静根本就没有进城,想必此时还和皇帝派给她的人在路上逃亡。”
沈宴秋眼神暗了一瞬,看着陆青黛同程月琳她们说话的背影,轻声道,“从皇帝那搜出来了失忆的药物,现在整个太医院都在熬制解药……只是了了这一失忆,倒是便宜墨将时了。”
明明,他也是策划者之一。
只是刚好碰巧的遇上两个猪队友,计划提前了,他才有机会英雄救美。
谢渺然同感,“谁说不是呢?”
这边陆青黛养了几日,脚伤好的差不多了,开始跟在她舅舅袁佑的后头熟悉云郡的官员和情况,除了不认识之前应该认识的人,有些迷糊之外,其余的事情她就像是习惯成使然,不需过多思量就能得出答案。
同之前相比,就是忘了几个人,忘了自己做过的事,但是处理事情的手段和魄力可一点儿没少。
甚至因为忘了这几个人,处理公务来更是直接了当,一点儿都不带心疼的。
当然,墨将时除外。
这就导致本就心里头格外酸涩的几个人被陆青黛公事公办后,看到被她好言好语关怀的墨将时格外的不满。
真就是倒反天罡!!
明明之前还在躲在暗处看他们和了了相处的人是墨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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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程月琳来了云郡,而应灵灵还在路上尚未赶到,这就导致程宥泽得知了陆青黛没事,失忆只认墨将时的事情,但是远在边疆的那几个人还不清楚。
应归彻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整顿丹州军务,日日不敢停歇,争取早日回去。
林寂管理治安之余,便是帮着言执玉针对哪些地方治理改善政策。
三人像是陷入了疲惫的怪圈,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一边期盼着远方来信,一边又害怕着远方的消息。
早知当初就不该闹什么脾气的。
早知当初就该好好抱抱她的。
早知当初就该放任自己心软的。
三个人痛苦挣扎,堆满了桌案的公务都不能压住他们营帐中荡漾出来的苦。
这七八天中,好几次的想要不顾大局的离开,可那封信却又似千斤之重,压住了他们的脚步,更阻断了他们之间的重重山水。
三个人常常是在各自营帐处理各自事务,即便偶有在一处,那也是深深的沉默。
沉默,才是最痛的共鸣。
毕竟,他们不知道,他们没能软下来的心,旁人替他们先软了半分;他们没能抱住的人,此时渴求着旁人的怀抱;他们以为只是简单的一场小冷战,在开始之前,他们的主人就为他们精心策划了伤痛剧本。
要爱吗?
要啊。
所以也要痛呢。
还没等到应灵灵到了云郡见到陆青黛传信,袁慕宜之前代替陆青黛写来的信已经到了军营里头。
短短半面纸,让几人哭笑不得,啼笑皆非。
压抑多时的那股气被短暂的放出胸膛一会儿,而后在体内积攒出更大的痛苦。
——了了遇刺时不慎跌下了山坡,被安王世子墨将时所救。
——服用了贼子的药物,现已失忆,忘却故人往事。
——远方有知,不必记挂。
忘了?
把他们忘了?
应归彻盯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笑声沙哑,像是从肺腑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半晌苦笑抬头,“罢了,了了无事就好。”
忘不忘记他都无所谓了。
她平安就好。
大不了,他再同她演绎一番一见钟情。
说是这般说着,但当他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时,掌心已是血肉模糊。
林寂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没什么表情,只是紧皱的眉松开须臾,又复皱起。
“平安。”平安就好。
他把信纸递给言执玉,舒出一口气,回身时却忍不住踉跄。
这个世上,唯一爱他的人把他给忘了……
而在此之前,他竟然还在跟她闹小性子……
忘了。
她真的忘了他。
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林寂强撑着走出营帐,只觉喉间一片苦涩和血腥味。
他读完信,神色未变,只是指尖在信纸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然后,他平静地将信折好,放入袖中。
案上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眼愈发深邃。他提笔蘸墨,继续批阅军务,字迹工整如常,仿佛方才那封信从未存在过。
可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
他的笔锋比往日更重,墨迹几乎要透破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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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言执玉:她怎么就那么爱沈晏秋不爱我?(生闷气)我今天不抱她了╯^╰
应归彻:偏心旁人就不偏心我……(害怕自己心软提前跑了)
林寂:……(我也想要多和她多待一会)
顾京元:娘子肯定不会不要我!所以我当时只以为这是一个短暂的吃醋事件……谁能想到天杀的!我娘子不记得我了啊!呜呜呜呜呜(爆哭)
谢渺然:同上(心力交瘁),我已不想说太多…有那些时间我还不如想想下一章我怎么勾引…啊呸、吸引了了的注意力。
程宥泽:弑父的心一天比一天强烈……孤刚和孤的清清和和美美过了一个多月的好日子……啪嗒一声她就忘了??
墨将时:时不我待!可算是知道你们之前过的什么幸福日子了!(埋在陆青黛怀里顶级过肺)
沈宴秋:都重启了!我为什么不能再努力补救一下!万一了了清醒之后愿意再一次接纳我呢?!
众人:吵架,闹个小脾气
陆青黛:(哄了一次不行)好的,分手(转身投入新欢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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