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呵呵，有点意思。”
丁白手腕微拧，剑身颤抖，“杀人者人恒杀之，这种浅显道理，大师不懂？”
黑袍僧道：“大至尊无上至悲天尊，我神慈悲，少君手上已沾满鲜血，占尽上风，何苦不死不休，多造杀孽。”
完全跟丁白熟悉的佛门一个腔调。
“占尽上风，不死不休，这才哪到哪。”丁白冷冷道：“我要有大师本事，现在就杀去梧桐大陆，砍死凤一那王八蛋脑袋。”
他盯着对方，“呃，不止，还有那个重生的凰六，她也非死不可，大师要拦？”
黑袍僧没说话，怔怔望向丁白。
丁白毫不示弱，与他对视。
倒不是头铁，他又不傻。
面对一品强者，即便以太阴天瞳悟出玄冥本源金身炼体法又如何，只要一天没走出仙人第三步，他就不可能与真正的一品强者抗衡。
他依仗的，无非是混沌老祖和有着同样一品修为的朱玄而已。
只不过现在主动跟灵山神殿的人交手，并不符合利益。
天晓得玄家、万相阁究竟打什么主意。
袁燃灵和甜儿没送过来前，他不敢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地步。
于是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当然前提是我有大师的本事，只可惜，在下现在境界差得太远，到不了那一步，所以今天只是向焚国收点利息，如果大师有兴趣，可以帮我跟焚国凤一带句话。”
黑袍僧道：“什么话？”
丁白道：“让他把脖子洗干净，脖子上面的脑袋迟早我会拿走。”
“口气挺大。”
黑袍僧不痛不痒说了一句，听不出好歹，转身便走。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玄周明长长吐了口气，低声埋怨：“你这小子。”
丁白没理他，径直走向商会大门。
玄霜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眼睛红红的，脸庞上还留着泪痕，气息也有些不畅，一下扑进丁白怀中，喃喃道：“我想帮你……他们，他们……”
丁白把手放在头上，拨弄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你确实参与不了，他们拦住你是对的。”
“是我没用。”
玄霜月把脸埋进他的臂弯。
站在大门里看热闹的玄家人全都把脸转了过去，先前拦着玄霜月不让她出来的几个人，早就识趣的走开，包括曾和丁白共赴古荒的玄莺。
顾前也没跟过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玄周明在身后轻咳了两声。
“前辈有事？”
“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前辈请讲。”
玄周明没有说话。
玄霜月这才松开丁白，脸上挂着红晕，“我先回去休息。”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换个地方说话。”玄周明说道。
“你是前辈，地方你来安排。”
……
天星城神殿。
阴暗的房间内，尊号恒真的大师跪在青色神龛前，青色的蒲团上。
白纱神幔低垂，看不清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抵。
他头上的兜帽并未取下，黑色长袍乌云般散落地上，只露出一双干瘪、苍老、鬼爪般的手。
他双手合十，喃喃低诵，谁也听不清低诵的内容。
三名同样穿着的僧侣动也不动跪在他身后，仿佛只要大师没有停止诵经，他们就不会有丝毫动摇。
一阵风吹过。
撩动了白纱，也让神幔露出一条缝隙。
房间里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好几度，恒真诵经不断的嘴里也有白气呼出。
“何事打扰？”
一个声音突然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面，仿佛来自遥远，悠长而充满威严。
跪在后面的三名僧侣齐齐低下了头，以额触地，大气不敢出。
“大至尊无上至悲天尊，我神慈悲，打扰您实非得已。”恒真虔诚地回答。
“说——”
威严悠远的声音继续回荡。
“百里失手，妖孽依然存活，回了天星城，且一气斩杀焚国三名仙人。”恒真低下头，叩拜不停。
“区区一步，百里会失手？”威严悠远的声音中夹杂着惊讶。
恒真不敢说话，继续叩头。
“既然已入天星城，与焚国动起了手，何不趁乱解决隐患。”
“大至尊无上至悲天尊，非吾殆误战机，而是此子身上有古怪。”恒真停止叩头，直起腰，双手合十。
“因何古怪？”
“上古气息，此子身上有上古气息，极其可怕，天星城大阵虽能隔绝部分古荒凶戾，弟子也无十足把握，一举成功拿下此子。”
房间内突然沉默。
良久良久，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你担心暴露神殿意图？”
恒真抬头凝视神龛，“弟子确实有此担忧。”
他清了清嗓子，“玄冥两家素来排斥神殿，万相、归元、御龙三家持观望态度，焚国也非万众一心，灵山此时若大张旗鼓，针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成功则罢，若不能一击致命，必然引起他们对灵山意图的猜测……”
恒真侃侃而谈。
直到他说完，那个声音方才再次响起。
“密切关注此人动向，一旦他离开古荒，立即通报。”
“弟子遵命。”
……
屋子里亮如白昼，明珠发出的光泽柔美而自然，玄周明的脸却是苍白的，白里透着青。
也不知是不是被丁白对待灵山神使大师的态度吓到了。
可丁白一脸无所谓，小口啜着茶水。
玄周明叹了口气，说道：“给家主的信我已经发出去了，过两天应该会有回音。”
丁白拿起茶盖，轻轻吹了吹漂在上面的茶叶，“前辈的意思是，玄家那边不会放我的同伴过来？”
“不，不是。”
玄周明赶紧摆手否认，“我的意思是，这个节骨眼上，丁君不该把事做绝，万一……”
他猛然收住下面的话，丁白的目光冰冷如霜。
他还是想说，毕竟有的话如哽在喉，不吐不快，“焚国与玄家开战在即，我不想因为此事，打乱主家备战节奏。”
丁白没说话。
玄周明咽了咽口水，说道：“何况灵山素来超然，这时候招惹他们绝非明智。”
丁白不置可否，有些话跟他说不着。
如果换玄家话事人坐对面，或可以单刀直入，把有的事摆到桌面上谈，玄周明达不到那种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