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安微怔，看沈砚南瞧自己，笑着对他道谢，“沈团长有心了。”
沈砚南盯着她的笑容，淡淡嗯了声。
“黎爷爷，我先送你去车上。”
等药抓好，黎书安认真记了药怎么煎煮，与老大夫告辞。
一行人回四合院。
孔母已经做好了午饭，黎奶奶留沈砚南吃饭，沈砚南微侧头看黎书安。
黎书安没察觉，正跟孔如英头凑头说黎爷爷的看诊情况。
沈砚南皱了皱眉，“谢谢黎奶奶，还是不了，我回家……”
“那怎么成？”
黎奶奶不让，“你今天帮了我们大忙，一定得留下来。”
“是是是，做了你的饭。”
孔母在一旁忙附和，她也想谢谢沈砚南，他那天来过之后，摊子生意越来越好了，还没人找茬闹事了，大家和和气气的，她手里已经攒了一小笔钱了。
多亏了沈砚南。
沈砚南又看了黎书安一眼。
这回孔如英瞧见了，碰了黎书安一下，“阿黎，沈团长找你。”
“嗯？”
黎书安抬眸，与冷着脸的沈砚南撞了个正着，“什么？”
“阿黎，你快劝劝沈团长，他大老远跑一趟，好歹留下吃个午饭。”孔母道。
黎书安点头，叫沈砚南，“孔姨这两天一直念叨要谢你，我爷的事也要多谢你，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粗茶淡饭，就留下一起吃吧。”
“做了我的饭？”
沈砚南没理黎书安，这话问的是孔母。
孔母激动的哎了声。
沈砚南微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不不，你客气了，你快坐，我去端饭。”
孔母连连摆手，慌乱的叫着孔如英一起去厨房。
沈砚南推着黎爷爷一起过去，路过黎书安，余光瞥了她一眼。
黎书安闭了闭眼。
在心里提醒自己，他是大爷！她爷的身体还要仰望这位大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是在她家啊喂。
黎书安回头皱眉瞪了沈砚南的后背一眼。
好巧不巧，被沈砚南抓包。
她忙抬起头看天，嘀咕道，“今天可真热……”
第五天复诊，沈砚南提前来接他们过去，依旧跑前跑后、任劳任怨的好孩子人设。
老大夫看过黎爷爷的腿，微蹙眉叹气，“骨头是正好了，但你这恢复怕是需要一段漫长的过程，要是早些年就好了，耽误了……”
“没事，人老了，现在的日子都是捡来了，我已经很知足了。”黎爷爷豁达一笑。
老大夫也笑，夸他，“你这心态好，养了个好孙女，还白捡了一个好孙女婿。”
黎爷爷一愣。
回头抬眸看了眼沈砚南，解释道，“这孩子是我一个晚辈的儿子，并不是我们家的孙女婿。”
“哦，还不是……”
老大夫斜了眼沈砚南。
沈砚南面无表情与他对视，老大夫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与老大夫约好十天后再来复诊，沈砚南开车把人送回去。
三天后，五百套单裙加风衣的套装生产出来，黎书安跟孔如英过去检查验收，走线不合格的当场返工。
她拿了五十套寄回小镇。
再给黎小弟打电话，“最多五日到镇上，你记得去接，这一批是裙子加薄款风衣算一套，成本价八块五，京城这边销售价格定了二十，你能卖出去多少钱是你的本事，到手的钱就是我给你做生意的资本，听到了吗？”
“你让我卖衣服？还是女装？”
黎小弟哇哇叫，“我一个大男人你要弄也给我弄点男人穿的……”
“五十套你一套卖二十的话，是一千块钱，你想好，确定不要这笔钱的话，我可以不……”
黎书安的话没说完，就被黎小弟拦住，“要要要，我要啊！我没说不要！我这不是嫌弃女装不好卖吗？姐，亲姐，你说你都找到货源了，为啥不给我男装，我……我抹不开那个脸卖女装啊，会被人笑话的！”
“人都是从女人裙摆下诞生的，你怕什么？笑话你的人才该被笑话。”
黎书安半哄半骗，“你先试试，卖出去多少钱你就拿多少钱，卖不出去两个月内都可以返给我，不过，想再找我要钱可就没有了。”
“啊？”
“你如果卖完这批还想继续做，我再有货会在成本价上加个运费给你，到时价钱你可以随意定，赚的多你多得，卖不出去我兜底，你想想五十套赚一千，那一百套，五百套是多少？”
黎小弟顺着她的话，掰着手指头在电话里算了起来。
“五十一千，一百套就是两个一千，五百套就是二十个一千，二十个一千……嘶，两万！姐，我卖我卖！你快把货发给我，我要五百套！”
说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黎书安把话筒拿远，等那边动静小点才拉回来，“你先把五十套卖完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卖完再说。”
“好嘞姐，你就瞧好吧你！”黎小弟摩拳擦掌，一股子向钱看向厚赚的冲劲儿。
黎书安又夸了几句，临挂电话，提醒黎小弟，“我在衣服里放了基本词典，和一些翻译资料，你记得送去给你修远哥。”
“哦，好。”
挂了电话，黎书安松了口气，付钱走人。
但她好像把问题想简单了。
她以为服装厂跟那些百货大楼的柜台同属公家，都是自己人，就算私底下不愉快，面子功夫还是会做的。
谁知道，那些柜台根本不吃这一套。
对一个已经被放弃的厂子生产出来的衣服，他们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了。
销售科跑了三天，只有几家偏僻的小柜台愿意试一试，热闹的人流量大的地方，屡遭冷眼。
邝云升三天瘦了一圈，能跑的关系都跑了，根本不行。
实在没办法，他约了黎书安商量。
邝云升满脸羞愧，“我的想法是咱们能不能出钱打个广告？就在电视上……可能要多花一笔宣传费用，这笔钱到时候从分成里面扣，算我们的，黎同志，你看？”
黎书安摇头。
邝云升眼底的希望瞬间湮没，干干道，“那、那我再跑跑试试。”
“邝副厂长，我不是不愿意出这笔广告费。”
黎书安笑着解释，“我们的服装现在没有名气，打广告并不能引起什么关注，不如做一场别开生面的销售会。”
“别开生面的销售会？”
邝云升仔细咂摸着这句话，“黎同志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办？像招商会那样，让人来会场买我们的衣服？”
“对。”
黎书安抬手打了个响指，笑，“到时我们把京城最大的百货大楼门前的空地租下来，租三天开上三天的销售会。”
邝云升眼睛一亮。
“黎同志有详细的计划了吗？”
黎书安摇头，“还在琢磨，不过要开销售会，咱们目前那四百多套衣服显然不够，邝副厂长，你们能再赶出五百套吗？”
“应该没问题，只是……”
邝云升微蹙眉，担心的看着黎书安问，“黎同志有把握全部都卖出去吗？”
“我只担心销售会火起来够不够卖的。”
邝云升笑，“你不担心就好，毕竟你才是出真金白银的人。”
黎书安也笑。
“那我负责策划，钱给你，生产上的事你全权负责？”
“黎同志如果信得过我，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生产任务。”邝云升立誓一般，说道。
“我相信邝副厂长！”
黎书安重重点了下头，“我跟小英再设计几套，我们试试能不能起鲶鱼效应，借着这股东风，把厂子彻底盘活？！”
“好！”
明明只是几句简单的话，邝云升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黎同志，我有预感，咱们能成功。”
“那就借邝副厂长吉言。”
黎书安回去拿了存折交给邝云升，跟孔如英说了他们的打算，孔如英很担忧，也很坚定的支持她的决定。
“你这几天辛苦一些，设计几款配套的饰品，到时我们算做赠品给顾客，小英，我在想我们的服饰起一个合适的名字，你觉得如安怎么样？取你和我的名字各一个字……”
“好。”
孔如英没思考就点了头，黎书安笑，“你好歹想一想啊。”
“阿黎想的就很好。”
孔如英也笑，“你忘了黎爷爷给咱们起名字时说的话了？如英字如其意，这盛世如英烈们所想的那样国泰民安，你的书安不就是书写国泰民安的意思吗？”
黎书安险些忘了她们的名字，还有这样一层深意。
她嗯了声，“那就叫如安。我去找爷题字，小英，你有灵感的话就再画几张设计图，秋冬款的牛仔系列的，阔腿裤，裙装、或者一些设计感强的衬衣、裤裙之类的。”
孔如英思索了一下说好。
其实，两人小时候跟着黎爷爷学过一段时间毛笔字的，跟普通人比也算有模有样，但跟黎爷爷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听黎书安说要让他给服饰品牌定字，他琢磨了一个晚上，写了几十个版本，最后才敲定一版略带小心机的设计。
“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爷，你这一手毛笔字写出来的品牌名字，至少能把如安提升几个档次。”
黎奶奶在一旁夸，“那是，你爷爷昨儿个写了几十个版本，特意挑出来的最满意的一个。”
“是吗？”
黎书安笑眯眯的凑过去，“爷，你把那些版本都留着，回头我们把产业做大，出衍生品的时候，再从里面挑选。”
黎爷爷皱了下眉，“那些都写坏了，不一定合适。”
“要不，爷再多写几个版本？我们有备无患。”黎书安三言两语就给黎爷爷找了个活干，她最近忙，但也察觉到了爷爷情绪低落。
她特意去翻了资料，上面说人到老年，喜欢被晚辈需要，觉得被需要是还有价值。
刚好借这件事，给爷爷找点事做。
“你啊。”
黎爷爷满眼笑意，那种被需要的开心，溢于言表。
黎书安记住了，哪怕再忙，隔三差五也要上演一出彩衣娱亲，装一下蠢抱怨一下好累想听爷爷奶奶夸夸她给她力量，再不然就是‘哇，回到家有爷爷奶奶等好幸福’。
老两口一边担心她一边被她哄的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足。
黎书安拿着字让孔如英绣制出来，带去给邝云升，让工人加班加点把品牌logo做出来，缝到衣服上去。
被黎小弟带走那一批，没办法了加，只能算他同款货品了。
策划方案拟好那天，黎书安递交上去的入学名额申请被驳回了。
上面给的批复意见是：黎书安来翻译部的时间晚，入学名额已经满了，两年内都没有多余名额。
黎书安问张瑶这种情况是不是只能就近选择学校，进不了公家的小学了？
“我不知道，没碰到这样的情况。”张瑶皱眉。
周耀辉问黎书安，“书安姐，一般情况下这种申请不会被卡的，而且这个时间点被拒，就近学校的名额早就没有了，这分明是故意的！书安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书安姐跟咱们一起进来的，哪来的敌……”
话没说完，她突然一顿，看黎书安，“书安姐，你还记得刘丽娜吗？”
黎书安点头。
“她不是被劝退了吗？”
“她还有个大伯，被外交部调到咱们翻译部了。”
张瑶眉头皱巴巴的，“书安姐你别急，我找人打听打听。”
“不用，我自己去问吧。”
黎书安拿着驳回单去找范副部长的秘书向远山，“是因为我资历浅，还是真的没有名额了，还是……有人故意针对我？”
向远山一看到上面的批复，脑袋就是一炸。
“黎同志，你别着急，我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黎书安微拧眉，看着他，“所以，确实有人针对我？”
向远山没想到她这么敏锐，从他话中发现了漏洞。
“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但……”
他叹了口气，“咱们翻译部的孩子不多，从来没出现过没名额不给入学的情况。”
向远山抬头，对黎书安歉意一笑，“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会查清楚，给黎同志一个答复。”
“答复？”
黎书安冷着脸，直想骂人，“这份申请卡了我半个月，我现在去申请就近的学校已经来不及了。”
“向秘书，你该知道，我要的不只是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