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惊讶，有人若有所思，还有人低头掏手机。
李冬生站起身，“我在。”
秘书长点点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说完，就起身先走了。
李冬生转头跟杜市长点点头，提起文件袋，慢悠悠往外走。
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事儿，还没完。
省政务楼六层，最里面那间办公室，门关上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李冬生站着没动。
秘书长脱了外套，搁沙发上一扔，转头冲他一指，“坐。”
李冬生坐了，手里还拎着那个文件袋。
“你知道我为啥把你留下来吧？”
李冬生没直接答，“我猜了一路。”
“那你说说。”
“要么——是我的罪人了。”
“要么——是有人要拉我一把。”
秘书长没笑，“你这人，嘴里没废话。”
李冬生没搭话，等他后文。
秘书长从抽屉里拿了个文件袋，递过去。
“打开看看。”
李冬生接过，拆开，里面是一份任职预审表，落款时间是三天前，审批意见已经签了两道红章。
任命内容只有一句话：
——拟任x市常务副市长，分管数字政务、信息统筹、组织优化相关工作。
李冬生眼皮一跳。
“这是……”
秘书长靠着椅背，“不该给你看，但现在局面不一样。”
“这轮人事，有点特殊。”
李冬生不说话了。
他知道，凡是事先点明“局面特殊”的，背后八成都不简单。
秘书长手指轻轻敲桌子，“你今天表现不错，不多不少，合情合理。”
“你比别人不聪明多少，但胜在不抢，不滑。”
“就这两条，咱们系统缺。”
他语气里带着点力气。
“现在的问题，是这次名单，有人要卡你。”
“理由也简单。”
“你资历不够。”
“原籍不靠上。”
“没干过实打实的市政项目。”
李冬生点点头，“这些都对。”
“但你上了，一帮人都不好交代。”秘书长语气放缓，“你要能扛，就有人保你。”
“你要不想掺这浑水……你现在说，我帮你压下去。”
空气凝住了两秒。
李冬生低头看那张纸。
半晌，他开口了。
“我不怕扛。”
“但我不想稀里糊涂就被人用。”
秘书长点点头，“行，你这话我听进去。”
“我也不糊弄你。”
“这轮你要是上去，明年换届前这半年，你就是省里‘示范改革点’的挂帅人。”
“下面十七个地市，都要看你脸色。”
“成了，你抬头。”
“搞砸了，你背锅。”
“你要是干得漂亮，三年内破格副部。”
秘书长盯着他，“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赌。”
李冬生笑了，“那我得把牌洗干净了再上桌。”
……
出门时，天已经黑了。
政务楼外头飘着小雨，风不大，但透心凉。
李冬生走在走廊上，手机震了两下。
一看，是陈瑾发来的。
——“你是不是要调走？”
——“刚有人把下午那份评审意见截图发我了。”
他没回。
继续往前走，等到快下楼时，才慢慢打字：
——“你是想问我去哪，还是想问，你是不是要接我的位置？”
陈瑾秒回：
——“你还是这么难聊。”
他没继续。
车已经到了楼下。
那司机是省办公厅的，见他出来连忙撑伞，车门都开好了。
他没急着上车，站在雨里看了会儿天。
“你觉得我干得成么？”他突然问。
司机吓了一跳，“您问我？”
“就你了。”
“您干事干得比谁都细，也不吭声，但招招往死里打……谁能挡您啊？”
李冬生点头，“那就上路吧。”
车灯亮了。
他坐进去，看着窗外的灯一点点倒过去。
这场雨，估计得下到半夜。
但他知道——雨停那会儿，该动的人，也都该动了。
……
第二天早上，江北市政府办公楼。
陈瑾正喝咖啡，秘书跑进来说，“省人事厅来电话，说今天有任命公示。”
“你让人盯一下。”
“是。”
她放下杯子，看了一眼手机屏保——是那天会议厅里，李冬生低头画圈的截图。
她轻声说了一句：“你是真敢赌。”
……
三天后，省政府网站首页挂出一则任命公示。
【李冬生同志，拟任x市人民政府常务副市长。】
消息挂出来不到两小时，江北、康州、西宁、江州几个主要平台的政务群都炸了。
康州那个老市办主任发了一个“啧”字，底下紧跟两个字：“赌赢了。”
西宁平台那个快嘴女主任直接发语音，“他这属于越级空降吧？不按剧本走了啊。”
而江北政务厅办公室那边，陈瑾听完秘书念完全文，手指一顿，敲在键盘上的节奏慢了半拍。
“人事厅有说我这边接替人选吗？”
秘书摇头，“没说。”
“市里会派人。”
“那就先空着。”
“你让人把‘江北三镇智能审批流程’那套资料，打包发到省信息办和市组织部邮箱，别写太多话，就写一句。”
秘书皱眉，“写什么？”
“——‘已备份，欢迎实地调阅’。”
秘书看她一眼，没敢问。
……
与此同时，x市。
新来的副市长李冬生，第一天上班。
没搞仪式。
没人接风。
连市委书记那边都没见到人，只让市办打了个电话，意思是“先别露面，好好研究系统”。
李冬生倒不在意。
刚到任就去拜访，容易落口实。
这年头，你一笑，人家就觉得你是站队；你一冷，人家就说你是端着。
不如先冷着。
冷的时间一长，人家就麻了。
……
上午九点，他准时出现在数字政务指挥大厅。
门口只有一个年轻科长守着，看他来了，愣了两秒才喊出声：
“李……李市长好！”
李冬生点点头，没多说，让他带着去系统操作台。
整栋楼是原来的科技局楼改的，三层不高，设备倒还算齐全，就是没人维护，布线乱得像蜘蛛网。
操作台上一块主控屏上面跳着几个报错代码，底下还连着七八个外设，一看就是多个平台强行接进来的。
“这就是你们的‘一体化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