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土路上敲出规律的节奏,青布马车随着路面起伏轻轻晃动。
温慧婉正对着车窗外掠过的荒田出神,忽然见一只灰羽信鸽从天际俯冲而下。
翅膀扫过马车顶的纱帘,稳稳落在君南延肩头。
温慧婉下意识坐直身子,指尖攥紧了衣角。
这些日子,每一次意外动静都让她心头一紧。
君南延动作利落地解下鸽腿上的竹管,抽出里面叠得整齐的信纸。
目光扫过字迹时,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下来。
“婉儿。”
君南延勒住马,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声音里带着难掩的轻快。
“岳父派人传信,已经接应到祖母了。”
温慧婉猛地掀开车帘,眼底满是急切。
“真的?
祖母和母亲…… 都还好吗?”
“好,都好。”
君南延将信纸递到她手中,指尖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信里说祖母只是路上受了些颠簸,没伤着身子。
岳母大人也一切都好。
现在他们已经安置在北地军营附近的溪镇。
祖母身边有太医跟着照料。”
信纸是豫安侯亲笔写的,字迹遒劲。
末尾还特意提了句 “婉儿若在,速归北地。”
温慧婉逐字读着,眼眶渐渐泛红。
之前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太好了…… 只要祖母和母亲平安就好。”
君南延替她拭去眼角的湿意,温声安抚。
“放心,我们尽快赶路,不出三日就能到北地。”
接下来的行程里,队伍加快了速度。
可越往北走,沿途的流民越是密集。
起初是三三两两拄着木棍的行人,后来竟成了绵延数里的队伍。
有妇人背着捆得紧实的旧被褥,怀里抱着昏睡的孩子;
有老人拄着断裂的锄头,一步一挪地跟着人群;
还有些半大的少年,背着小小的包袱。
眼神里满是惶恐,却又透着一丝对未来的期盼。
“往北边去!
去投豫安侯大人!”
流民们的话语顺着风飘进马车,温慧婉掀着纱帘望去。
见一个穿补丁短打的汉子正扶着年迈的母亲,嘴里反复念叨着。
“再走两天就到了!”
君南延勒着马走在车旁,目光扫过路边啃着树皮的孩子。
“百姓心里有杆秤,知道谁能给他们活路。”
可这活路 ……
君南延知道北地的情况,这么多人前往北地,粮草……!
思及此,君南延目光越发深沉。
路过一处废弃的村落时,温慧婉看到田地里的庄稼早已枯死。
龟裂的土地像张巨大的网,连野草都难以扎根。
有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窝头。
对着干裂的土地发呆,见马车路过,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
温慧婉心口发堵,让柳青从马车上取了袋干粮,悄悄放在孩子身边。
君南延看着温慧婉的动作,没有多言。
他们虽不能救所有人,却也想多给这些苦命人一点希望。
就这样昼行夜宿,避开了两处被豪强控制的关卡。
绕开了因粮荒引发骚乱的县城。
第三日午后,远处的天际终于出现了一抹熟悉的黑色。
那是北地军营的营帐!
随着距离拉近,一面绣着硕大 “君” 字的旗帜在风中展开。
墨色的字迹衬着猩红的旗面,在阳光下透着威严与安稳。
马车刚停稳,温慧婉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双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望着眼前连绵的营帐、往来有序的士兵。
还有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 “君” 字旗,心中百感交集。
君南延走到温慧婉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
“婉儿,我们到了。”
温慧婉抬头望着他,又转头看向那面 “君” 字旗,嘴角缓缓绽开一个浅淡却真切的笑容。
“嗯,我们到了!”
不远处,几个穿着铠甲的将领正快步走来,为首的正是豫安侯派来接应的副将。
看到君南延与温慧婉,副将连忙躬身行礼。
“君将军,温小姐,侯爷已在中军大帐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