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如:“……”
这个理由,真是朴实无华到让她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
工作人员推着那个巨大的铁笼,吱吱嘎嘎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包厢走来。笼中的男人似乎因为震动而有了一丝反应,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铁笼在包厢门外停下,冰冷的金属气息和浓重的血腥味,一同穿透了帷幕的缝隙,直往鼻腔里钻。
就在铁笼被推着经过旁边时,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透过被鲜血黏成一缕缕的乱发,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叶远。
那双本已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一簇骇人的亮光,是震惊,是狂喜,更是绝处逢生的信仰之光。
他嘴唇翕动,一个沙哑到几乎无法辨识的音节,从干裂冒烟的喉咙里艰难地滚了出来。
“主……”
只一个字,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头一歪,便晕死过去。
唐宛如脑中“嗡”的一声,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主?
他刚刚,叫叶远什么?
叶远却只是淡淡扫了笼中人一眼,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动作优雅得仿佛刚刚只是看完了一场无聊的戏剧。
“走吧。”
“去哪儿?那个人……”唐宛如的声音都在发颤,无数个问题堵在喉咙里,让她几乎失声。
“回去。”叶远看也没看她,径直朝门口走去,“他会跟上来。”
唐宛如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地跟在叶远身后,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那个男人叫的是什么?
主?
主人?
还是……主上?
无论哪一个,都让她不寒而栗。
走廊里依旧是那股令人不适的檀香味,此刻却混杂着从身后铁笼里飘来的血腥气。两个工作人员推着铁笼跟在他们身后,轮子压过地毯,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笼子里的男人彻底昏死,鲜血顺着铁栏杆一滴一滴地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染开一朵朵暗红色的斑点。
管家在最前面引路,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规律得像某种诡异的节拍。
走出游轮,码头深夜的冷风扑面而来。
唐宛如只穿了件单薄的礼裙,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便搭在了她肩上。
布料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可她却觉得心底越来越冷。
“上车。”
叶远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劳斯莱斯。
工作人员则训练有素地将铁笼搬上了另一辆随行的黑色商务车。
车队悄无声息地驶离码头,融入巴黎的夜色。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唐宛如攥紧了叶远的外套,张了张嘴,想问,又不敢问。
她怕得到的答案,会彻底颠覆她的世界,将她所以为的安稳生活撕得粉碎。
“憋着难受,问吧。”
叶远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唐宛如被他这句直白的话噎了一下,心底的恐惧和紧张反倒被冲淡了几分。她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那个人……他刚才叫你什么?”
“主。”
叶远没有任何隐瞒,一个字清晰地落在车厢里,也重重地砸在唐宛如的心上。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是你的……”
“属下。”叶远睁开眼睛,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准确地说,是我曾经的属下。”
曾经?
这个词非但没有解开疑惑,反而让唐宛如的心头涌上更多疑问。
曾经是,那现在为什么不是了?他又为什么会沦落到地下拳场,像个牲口一样被拍卖?
唐宛如还想再问,叶远却已经阖上双眼,摆出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模样。
车子很快驶回庄园,停在主楼门前。
唐宛如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宏伟建筑,第一次觉得,这里不是什么童话里的城堡,而是一个巨大、冰冷、华丽的谜团。
谜团的中心,就是她身边这个男人。
医疗室的灯亮了彻夜。
叶远竟亲自动手,为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清理伤口、取出嵌进肉里的弹片、上药、包扎。
唐宛如就站在门外,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静静地看着里面的情景。
叶远的动作很轻,很稳,精准得像一台最顶尖的手术机器。那种专注的神情,让她想起第一次在诊室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认真地为每一个病人切脉。
可此刻,她只觉得陌生。
这个男人,究竟藏着多少她完全不知道的面孔?
凌晨三点。
叶远走出医疗室,摘下染血的医用手套,随手丢进一旁的金属垃圾桶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哐当”声。
“死不了。”
他走到唐宛如面前,目光落在她通红的眼眶上。
“回去睡觉。”
“我不困。”唐宛如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倔强。
叶远没再劝,转身走向楼上的书房。
唐宛如只犹豫了一秒,便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和窗外巴黎的璀璨夜景倾泻而入。叶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你不该跟上来。”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我想知道。”唐宛如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是谁?”
叶远沉默了很久。
久到唐宛如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终于开口。
“你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你看到的这些,还有另一个里世界吗?”
唐宛如愣住了。
“一个……藏在阴影里,用鲜血和暴力维持秩序的世界。”
叶远转过身,月光在他的身后勾勒出颀长的影子,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在那个世界里,我有另一个名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夜王。”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唐宛如的心上,让她浑身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夜王?
那个传说中,以一己之力整合了整个华夏地下世界,一句话便能掀起腥风血雨,让无数豪门大佬闻之色变的……夜王?
怎么可能!
“你……你骗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滚了下来。
那不是一个人名,那是一个禁忌,一个活在黑暗里的恐怖传说!